金铃心内狂敲鼓,跟在玉盘后头,小心翼翼地问:“玉盘姐姐,可是少奶奶叫我?”
玉盘停下脚步,转身斥她道:“哪里来的少奶奶?亏得你们宗家还自诩百年大族,最讲规矩。”
金铃连忙自扇嘴巴,还不敢打轻了:“容小姐,容小姐,瞧我这张臭嘴。”
玉盘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继续朝前走。
金铃提心吊胆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果然是朝容蓝雪的船舱去的,那一颗心,就差跳出腔子外了。
玉盘走到容蓝雪船舱前,禀道:“小姐,金铃来了。”
“叫她进来。”却是怜香的声音。
金铃忐忑不安地看了玉盘一眼,推门独自走了进去。屋里,却不见容蓝雪的身影,只有一个怜香,金铃愈发觉得不安,颤着嗓子叫了声:“怜香姐姐。”
怜香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丫头,紧张甚么,叫你来领赏呢,你却像是要赴刑场似的。”
领赏?金铃心头猛地一跳,是领一顿板子么?
怜香见她脸色剧变,诧异道:“怎么,你不想要银子?”
金铃一愣,惊呆了,赏她银子?为甚么?
怜香道:“我们小姐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先前罚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事,但你这些天照顾杨妈妈尽心尽力,也算是有功劳,所以赏你。”
金铃见真是要赏,喜上眉梢,但才露出一丝笑意,却听得怜香又道:“照顾病人就已经算很辛苦了,何况你要照顾的是个装病的人,杨妈妈没少折腾你罢。”
原来她们知道杨妈妈是装病的!金铃直觉得眼前一黑,才来的一点儿喜悦烟消云散,双腿又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
怜香把她这模样尽收眼底,笑了笑,道:“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告诉杨妈妈我们知道她是装病的,不然我就只能说这是你透露给我们的消息了。”
金铃不假思索地连忙道:“不说,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怜香摆了摆手,道:“行了,知道你懂事,去宗三公子那里领一两银子罢。”
真有钱拿!而且有一两!金铃顿时又陷入了狂喜之中。
怜香却叹了口气,道:“唉,我们小姐本来是要亲自见你的,却没想到杨妈妈病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这船上的事,倒还罢了,可我听说后天我们就要抛锚靠岸,到达广州了,这以后的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你们宗家,可是个大家族,人口又多,事情又杂,我们小姐愁得不行呢。”
金铃还沉浸在那一两银子的喜悦之中,不假思索地道:“容小姐若是有甚么想知道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话已出了口,她才开始后悔,怎么就轻易作出了许诺呢,万一杨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唉,算了,话说都说了,也不能再收回来,顶多以后容蓝雪问的时候,就答一声不知道好了,她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这样一想,她的心又定下来,开始想那一两银子。一两,足足一两呢,要知道她虽然是杨妈妈跟前的红人,但到底只能算是个仆妇下面的丫鬟,地位很低,所以月钱也少得可怜,只有几百钱而已,这一两银子,几乎抵她两个月的工钱了,这怎能让她不欢喜?
正高兴着,怜香道:“有了你这话,我可就放心了,以后真遇了事,你可别推诿。”
金铃连连点头。
怜香便道:“那你去罢,径直去宗三公子那里领银子就是了。”
金铃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朝宗云龙的船舱飞奔而去。
宗云龙刚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绣银色云纹的袍子,正准备到甲板上去散散步,忽见金铃飞奔而来,那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去了。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想起前几天那帮管事来找他领赏钱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心里就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只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想,金铃与容蓝雪不和,不罚她就算好的了,怎么还会赏她?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想错了,金铃到了他面前,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磕着头道:“谢三公子赏。”
得,这赏都谢了,银子能不给么?宗云龙气得是七窍生烟,又不好当着金铃的面说甚么,只得随便摸出一块银子,丢到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