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龙又是气愤,又是奇怪:“我来叫你去看风景,怎么就成了不安好心了?罢,你既不愿去也就算了,算我多事!”
容蓝雪哪里会不想看,就是两个丫鬟,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宗云龙就此离去。容蓝雪连忙转过身,道:“好容易出门,哪有不想去看风景的。只是你家杨妈妈特意吩咐过我,不许到甲板上闲逛,看风景更是不行。她有话在先,你却还要来叫我出去,可不是没安好心,想害得我被骂?”
宗云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却是面色一沉:“你是主,她是仆,只有主人吩咐仆人的,没有仆人吩咐主人的,这样的话休要再提。还有,她虽是我的乳母,但也是下人,你尊重她即可,但也没有必要担心她骂你,主仆名分在那里呢。”
容蓝雪扁扁嘴,委屈地道:“我这不是怕么……我又不懂你们家的规矩……”
她作出这般姿态,宗云龙就有些心软,但面儿上却是一派寒霜,骂她道:“不懂不会问我么?就会背后说我坏话?”
得,看样子他老人家记仇得很,三句话不出,就又扯到这上头来了。容蓝雪只能自认倒霉。
宗云龙顿了顿,又道:“就是因为杨妈妈晕船,不在,所以我才来叫你出去看风景的。”
“哦,原来你也怕她!特意趁她不在才来。”容蓝雪恍然大悟。
宗云龙气急败坏:“你你你你你,尖牙利齿,杨妈妈是我乳母,我怎会怕她?”
容蓝雪不解:“正是因为她是你的乳母,所以你才会怕她的呀?若是一介普通下人,想让你怕她也难呀!”
宗云龙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直瞪眼。
容蓝雪忍着笑,严肃地对怜香和玉盘道:“天冷,风大,我本不愿到外头去吹风,不过既然宗三公子盛情相邀,你们就陪着我走一遭罢,回头杨妈妈问起,就说是我自己的主意。”
怜香和玉盘一听,高兴坏了,连忙找手炉的找手炉,翻披风的翻披风。
宗云龙气坏了:“想去就想去,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容蓝雪睁大了眼睛,委屈地道:“宗三公子怎么这样说我?我可是一力承担责任,未免你被杨妈妈骂的。”
“谁叫你一力承担责任了?”宗云龙气得一跺脚,“再说,杨妈妈怎会骂我,我才是主人!”
杨妈妈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容蓝雪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怜香帮她系上披风,玉盘递了手炉到她怀里,容蓝雪走到宗云龙身前,道:“还劳烦宗三公子带路。”
宗云龙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才转身带头朝前走,待到了甲板上,寒风一吹,容蓝雪忍不住直拢披风,宗云龙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容家不是临江县首富么,怎么你却穿着个薄薄的绸披风?”还有这手炉,也太普通了些,连一点装饰也无,这句话,宗云龙还是忍下了。
其实容蓝雪在家里时,所穿的衣裳比现在身上的好得多,披风也是大红猩猩毡的,只是她想着,既然自己打定了主意要装穷,连嫁妆都没有好好置办,那如果身上却穿着绫罗绸缎,岂不是不像?所谓做戏做全套,所以她要穿得差些——这一套粗绸衣裳,还是她临行前特意去做的呢——没办法,家里的那些,都太好了。
当然,这些都不能跟宗云龙说,容蓝雪垂着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咬着嘴唇道:“我们家再有钱,也不是我的……兄弟姐妹那样的多,我又素来不讨我爹的喜欢……”
“你是嫡长女,你爹怎会不喜欢……”宗云龙话刚问出口,突然想起来,容蓝雪是嫡长女不假,可她娘是已经被休了的,现下当家掌权的,是容蓝青的娘。而且就算她娘没休之前,她同她娘也是被遗弃的那两个,若是容天成喜欢她,又怎会忍她待在容家村十几年不闻不问?
容蓝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宗云龙,见他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来,便知他是想起了她的身世,开始后悔自己问错了话了。但正当她松了一口气之时,宗云龙却又变了脸色,凑到她跟前,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爹是不怎么喜欢你不假,可该给你的也没少,不然你那知园那里来的,制鞋作坊又是怎么开的?别打量谁是傻子,既然娶了你,肯定该打听不该打听的,都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