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姐儿很是不以为意,心道,你又不是没退过亲,这时候晓得名声这回事了?至于同宗家结亲,只要是容府里的姑娘就行,又不是非你不可……
容蓝雪见她哭丧着脸,便不再说,一面絮絮叨叨地同她讲些大道理,一面与玉盘打眼色。玉盘便上前道:“大小姐,前街上的王裁缝来了,要给大小姐量尺寸了,这马上就要去广州,不加紧些可就来不及了。”
容蓝雪马上摆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缃姐儿只得告辞。
缃姐儿一走,玉盘就笑了起来:“大小姐,当初我们合计时,还嫌宗三公子这不好那不好,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才挑的他呢,却没想到他竟是个香饽饽,三小姐和五小姐即便知道您已然定亲,还是对他恋恋不忘。”
容蓝雪却叹了口气,道:“绛姐儿是个直脾气,说的都是气话,倒也罢了。缃姐儿的话,却不一定就是假的,待我嫁过去,天高水远,也没个撑腰的人在身边,这日子还不知怎么艰难呢。所以缃姐儿说的也没错,这的确算不得一门甚么好亲。”
玉盘被她说得忧伤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安慰她道:“小姐,怕甚么,既然宗三公子同意了你遣退通房,那你到时就遣退好了,若是有人不满,叫她找宗三公子去。”
容蓝雪想了想,道:“虽说事情不会有这样简单,但你的态度却对,所谓路到桥头自然直,我这样思前虑后的也不是个事,且高高兴兴地去了广州再说罢,日子再难,也得过不是?我连亲生父亲都告过了,还有甚么可怕的?”
“小姐!”玉盘虽然是后来被买来的,却知道些当年的情形,闻言叫了起来,“那是叶大娘告的,同小姐没有关系,小姐以后可别再说了,小心被人扣一顶大不孝的帽子,那可冤枉死了。”
玉盘言之有理,这可不是现代,不孝是很重的罪名,能压得人一辈子翻不了身的。容蓝雪心下受教,诚心诚意地向玉盘道谢。
玉盘羞红了脸,连连摆手,帮容蓝雪收拾嫁妆去了。
容蓝雪的嫁妆,主要是江氏所赠的一套头面首饰,还有容府公中出钱,给她置办的一套家具,以及叶氏给她买的一些锅碗瓢盆等物,还有各位姨娘的添妆,主要是首饰之类——她们都说了,虽然是远嫁,但嫁妆多少得有,不然坐船时船上空空的,太难看。
容蓝雪手里捏的有银子,本来可以放开手置办些金银器皿,玉石摆设,到时摆在新房里,也叫夫家人瞅瞅。还有四季的衣裳,胭脂水粉,也该办得足足的,取个不花夫家钱的意思。可是容蓝雪心想,宗家巨富,哪怕她把那两千两银子都换成实物嫁妆,也不见得能入人家的眼,所以还不如走另一条极端路线——装穷。到时嫁妆单子上,有甚么写甚么,至于她的银票,就别写上去了,也暂时不要告诉宗云龙。
虽然她即将与之结为夫妻,可其实对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晓得他是个坏脾气难相处的人而已。正因为如此,那些银子就更不能露出来了,不然这日子万一过不下去想和离,打起嫁妆官司来也难办,还不如藏拙的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万一以后夫妻不和离了婚,她就揣着银票回到知园来,照样吃香的喝辣的的,小日子舒服得很。
容蓝雪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索性连衣裳都只做了当季的,这下连江氏都看不下去,使人把青姐儿的送了一大箱来,给她充门面。
在置办嫁妆的过程中,绛姐儿和缃姐儿各自的姨娘曾在容府拦住过她,言语中多有讥讽。大姨娘、七姨娘和八姨娘曾到她的蓝苑中小坐,叹息宗云龙并非最合适的人选。六姨娘曾在路上与她偶遇,说起宗云龙的脾气,十分幸灾乐祸。容天成还在生气,根本不见她。叶氏倒是每日里都见,却是眼泪汪汪。
还有那正主儿宗云龙,守足了规矩,一直没有再露面,怜香和玉盘感叹,到底是没有感情基础的人,说不见就不见,其实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偷偷摸摸来见上一面也不是不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