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她的旧事重提,还是她的语气神情,皆在不留情面地打翁志平的脸,她第一时间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眉宇间有丝阴鸷稍纵即逝。
成功膈应到翁志平,方颂祺的心情又爽上两分。
做贼心虚的人就是这样。即便多年来她已经无数次如此般故意借题发挥加以质问责难,可每提一次,效果依旧杠杠地好。
眼瞅着方颂祺有意无意露出的洋洋得意,卢芳忍无可忍般地从沙发上站起:“你适可而止吧!既然你又提到那笔钱,咱们今天就摊在明面上算个明明白白!”
“四年前,你父母的身后事,是我们帮忙操办的;你高考落榜,是我们把你接来港城,给学校捐了两栋楼,走后门把你送进去的;四年来,你的学费和生活费,小晴在医院的各种床位费、监护费等等,哪一样没有给你?五十万,当年你舅舅向你父母借的只是五十万,就算滚利息,也早就两清了!”
“卢芳,瞎说什么呢!什么两清不两清?!都是一家人!”翁志平适时地皱眉呵斥,看起来貌似真的十分不悦。
卢芳立即顺着话,气咻咻地反驳:“什么一家人?你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你视她比晓晓还亲,可她哪里当你是舅舅?原本看在她年纪轻轻孤苦无依只剩我们几个亲人,所以才收容她,想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家,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可她呢?你没瞧见她这些年都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摆着脸色冷嘲热讽!高高在上地耍大小姐脾气!”卢芳重新看回方颂祺,继续对翁志平唾沫横飞:“我们根本不求她知恩图报,但她也不能白眼狼似的贪得无厌,还动不动就惹火开炮胡乱轰人,搅得我们鸡犬不宁!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安生地过了!”
话落之后,卢芳满眼通红,似乎十分委屈,嘤嘤哭泣中的翁晓用浓重的鼻音唤了她一声“妈”,卢芳一屁股坐回沙发,母女俩抱头痛哭,翁志平则一脸沉痛地缄默。
整个过程,方颂祺始终紧抿双唇不发一语,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红脸白脸轮番上阵,心里对他们与日俱增的厚颜无耻止不住地恶心,恶心得她一刻都不想再面对他们虚伪的嘴脸,转身就往楼上走。
见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给,翁晓一蹦而起大声吼叫:“站住!”
“怎么?”方颂祺回头,“你们的戏还没演完?还需要我继续留下来当观众?或者需要我对你们的演技做两三句点评好帮助你们下回精湛提高?”
“阿祺!”翁志平终于沉不住气,“你真的越来越过分,连舅舅都没法儿纵容你的脾气了!”
“所以呢?舅舅你想怎么做?”方颂祺站住阶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翁志平,微笑着问:“要将我从家里赶出去?”
翁志平的目光转而柔和下来,笼罩着方颂祺,带着长辈的疼惜,软着语气,亲昵地唤她:“阿祺,舅舅怎么可能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