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牛最近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就是忧心一桩,翀心到底怎么了?
这天翀心老姐们终于联络她了,翀心那头还没说话,子牛这头叹口气,“来四倍胡同,就六中后头,门牌号九十一。”
翀心也没敲门,直接推开小院儿门,一个婆婆正在晒被子,大棒槌捶打被子灰尘呼呼,
“找谁?”婆婆问,
“哦,子牛……”翀心才开口,左边一排小屋一扇门打开,子牛伸出头来,“找我的,婆婆。”婆婆笑起来,“这俊个姑娘,我怕灰抻她身上了。”翀心赶忙“没事没事,婆婆,打搅了哈。”
进来了,
翀心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搞了个窝?”
子牛围着围裙,手上都是面粉,正在包包子,
“就前几天租的,奉衰正好会回来在六中呆半个月,这里近,方便我照顾他。”
翀心边脱了大衣,卷袖子洗手,过来帮忙包,又小心瞄着她问,“自己租的,还是陛下操持的?”
子牛专心手里的活儿,“我家的事儿我自己管。”言外之意,这地儿她自己的主张谁管得着。翀心放心下来,默了会儿,说,“奉衰还没回来,这地儿借我住几天行不。”
子牛这时候抬头看她了,“你说你有啥事儿这长时间不跟我言语,打量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败橛子是,你要住这儿,就是奉衰回来了,我还会把你赶出去是。”
见子牛开始犯嘎了,翀心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子牛的义气从来不遮掩,但绝不常见这样爆到愤怒的模样!翀心一把抱住她哦,也就在子牛跟前翀心女王能露出这样的无助之相了,“子牛,我这次确实没辙了,东东出事了,救也救不出来,单原一直在东欧,家里人因为上次……哎,现在也不敢太造次。怎么办呐……”
所以说,小天使的暖意不在她到底有多强的翻云覆雨能力,而在,你跟她交道深了,才看得清她骨子里愿意为亲人,为朋友,为情谊赴汤蹈火的真挚与纯粹。子牛想拍拍她,可手上有面粉,级可爱,顿了下,只得头撇了撇,碰碰她的头,“天无绝人之路,不着急,你跟我说说,到底出啥事儿了,东东咋的连店都关了?”
两人边包包子,边絮叨了这件为了一幅画折腾出的前因后果。
子牛蹙眉头,“到底怎么个画这么不依不饶的?”
翀心撇嘴,叹口气,“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可看了图片后……真的很像你咧!子牛,这画儿咱不弄回来是挺不甘心!”说着,翀心赶紧扭头去大衣里捞手机,想把里头存着的“苹果恨”给她瞧瞧,
子牛瞄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也不会不知好歹去指责她无聊,可确实又觉得这份执着是蛮无聊滴……小天使又低下头看火上蒸的包子,直到翀心的手机递过来……
翀心见她瞧得出神,以为她也觉着画卷里的小姑娘像自己,
其实,子牛惊惑的不是这,
而是,这笔法……怎么这么像千岁的手上功夫?
毕竟这么些年了,千岁最私人的一些东西子牛不可能没接触过,不得不承认,他有稀世之才。
千岁对旁人话少,算算,一辈子嚼些无油盐的,还是和子牛一起时最多。
子牛生气,摔过他一个宋金的高古瓷茶瓶,那时候子牛小,还不懂这,摔了就摔了,后来是给舅舅攒古董,混着混着也懂了些,再回想当年……子牛还跑去给千岁道歉了滴,虽说言语怪里怪气,但是心情是真的,她知道那东西有多珍贵。
再往后,千岁跟她叨叨些“审美情趣”,子牛听进去了,
千岁说,以器物论,东方化中有两个美学高峰。一个高峰是商周之前的高古玉,礼器居多,“苍璧礼天、黄琮礼地、青圭礼东方、赤璋礼南方、白琥礼西方、玄璜礼北方”,光素温润,毫无烟火气。再就是被她摔过的宋金,那时候的高古瓷有许多和茶、花、香相关的美器,用于上述通灵的活动,“点茶、插花、焚香、挂画”,单色不琢,和敬清寂,因为隐忍,所以美得嘹亮。
子牛还记得千岁跟她聊这些时,真是风骨洒越,哪怕一个眼神,都灵动得叫人钦慕着迷……千岁当时的模样她记得,他说的话儿她更记得清,他说,商周之前的高古太遥远,那时候人的平均寿命太短,生活太魔幻,相比之下,宋朝是个不爱打打杀杀的朝代,皇帝偶尔都是骨灰级的艺男,所以宋朝的审美很对他眼缘……
这幅“苹果恨”笔端就处处流露出“宋朝审美”的精髓主旨,即尊重自然之美。
笔尖处展露的不是主观设计的产物,而是如匠人般努力把它们恢复到它们天生应该的样子。拿起青黑的建盏喝一口当年春天摘的古树生普,冷涩而后甘,山林的春天就在唇齿之间,“一杯落手浮轻黄,杯中万里春风香”。插一枝莲花到钧窑罐,仿佛养一枝莲花在一个小小的天青色的水塘,“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这般意境。
回想当年看千岁的挥笔,子牛不由自主手指头在案板上划划起来……这下,该翀心惊呆了!
案板上还残留些面粉,
随着她指尖的滑动,
一幅苍松渐渐显出成形!
子牛会画画这不足为奇,不管她上世空间,还是这个转曲后的空间,画画的板眼与兴致一直没变。
她爱画画,翀心一直也是知道滴,子牛有时候画得还相当不错哩,
而此时,叫翀心惊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