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封印起你的记忆,必有周全的考虑,他本可以与劫难中脱身,却选择了同灵山一道覆灭,他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我不懂,你也不懂么?”方琰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掌门人临了,什么话都没有叮嘱你么?他什么都没让你明白么?”
沈昕娘闻言,目光有片刻的失神,她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迟缓的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焦急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他说了。”沈昕娘缓缓说道,“我也都明白,可我,忍不住。”
方琰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纵然劳碌半晌,竟一点温度也没有。
“你不是一个人。”他轻缓说道。
“方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亲自诛杀他,为师父报仇。”沈昕娘一字一句的说道。
方琰点头,“我知道,必有这么一日的,先保全自己,才能图之。”
沈昕娘定定看着方琰。
良久良久,院子里有啾啾的鸟鸣,有淡淡的花香,有热乎乎的风拂过耳畔,吹起鬓边的碎发,让人脸颊瘙痒。
可两人对视,谁都没有动。
时光仿佛停滞,她眼前是挥之不去四下弥漫的血雾,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好,为了事成,”沈昕娘说,“我等。”
方琰重重点头。
“丹心,送王爷离开。”她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淡漠说道,低头继续削着桃木。
方琰皱眉,“你不会冲动?”
沈昕娘点点头,“对。”
“不会擅自行动?”方琰不放心又问。
“真啰嗦。”沈昕娘低头道。
方琰离开的时候,仍旧有些担忧。吩咐暗卫关切她一切举动,随时禀报。
却惊讶的发现,她非但没有因为要忍耐着仇恨,等待着复仇的机会而变得焦躁或是消沉。反而格外的打起精神,每日里按时睡觉,清早天不亮就早早起来,在院中的杉树林里练习吐纳,舞着她亲手削制雕琢的桃木剑。每日里按时吃饭,甚是比以往的饭量还大了一些。
从暗卫的汇报里来看,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更没有半分颓废的迹象。反而让人安心的不像话。
丹心见娘子仍旧是以前那个从容不迫的娘子,虽然比以前的娘子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但仍旧开心不已。
倒是金香十分惊异,娘子竟会舞剑,虽然剑招不凌厉,但胜在动作敏捷至极,腾空而起之时,更宛如雀鸟凌空。难怪当初打雪仗的时候,那么多人根本不是娘子的对手,原来并非大家手下留情。
沈昕娘练剑之时,金香总是守在杉树林外头,不叫旁人靠近。可若存了心,有些觊觎窥伺的眼睛总是防不胜防的。
“妈妈,我发现了些事情,”素衣皱着眉头,十分纠结的说道,“不知妈妈发现了没有?”
常常给她银钱,让她四处打通关系的仆妇闻言,侧脸看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关于娘子的事情?”
素衣点点头,“娘子的眼睛,似乎好了?不知妈妈瞧见没有?我的身份,难以靠的太近,瞧不清楚,偶尔瞧见一两次,却是离得远,看不真切。而且……”
素衣停下话音来,看了仆妇一眼。
仆妇伸手将一个鼓鼓的荷包塞到她怀中,催促道:“什么时候还亏待过你不成?而且什么?快说呀!”
“而且,娘子似乎会功夫?”素衣的语气里有些不确定,“娘子这几日,晨起很早,且十分有规律晨起之后都去后院的杉树林里,我偷偷经过,听到杉树林里似有习武之声。”
仆妇瞪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的脑门儿上,“脑袋被驴踢了了吧?娘子都多大年纪了?如今习武?切,你就是骗我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