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进门后,薛蟠越看越爱,越爱越喜,不仅天天在一处你恩我爱,颠鸾倒凤,而且早将香菱和外面常来往的锦香院云儿一起抛到了脑子后头,每日命香菱带着小丫头服侍尤二姐,又拿缎子叫香菱给尤二姐做衣裳鞋袜。
薛姨妈和宝钗都不在意,反倒是宝玉黛玉等人心疼呆香菱,尤其是黛玉,教香菱作过诗词,又知香菱的来历和命运,心里十分担忧。
没想到的是,尤二姐性情温柔,非尖酸刻薄之人,倒是待香菱极好,视如姐妹。
三日后薛姨妈打发薛蟠去料理生意,尤二姐独自回娘家,正逢尤三姐嫖了贾珍并将之撵出去,听尤二姐说薛蟠已有一妾,生得好齐整模样儿,又读书识字,温柔娴静,尤三姐吐了一地瓜子皮儿,道:“姐姐你糊涂了不成?咱们金玉一般的人物,都叫这一群现世宝白玷污了,一个丫头在跟前碍眼,姐姐叫姐夫把她打发出去就是,留在跟前作什么?”
尤二姐笑道:“香菱倒是个好的,她比我先进门,又和府里的姑娘们有交情,哪有我说话的余地?没的叫老奶奶心里厌我。”
虽只两三日,尤二姐已察觉到薛姨妈和宝钗重香菱而轻自己。
尤三姐冷笑道:“怕什么?姐姐不趁机弄倒了她,等姐夫日后想起她再叫姐姐你反过来伺候她?到那时,有姐姐后悔的时候。将来姐夫再娶亲,不知道又是怎样的大闹,不知谁生谁死。再说了,什么先进门后进门?姐姐是明堂正道地进了门的,姐夫难道不该惜福?”
尤老娘在一旁点头,十分赞同,道:“趁着颜色正好,先拢住姑爷的心。”
她今年三十余岁年纪,风韵犹存,十多年前她丧夫,带着一双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了尤老头,又将两个女儿送到贾珍夫妻跟前,凭的就是母女三人天生的美貌。
尤二姐满脸扭捏,羞涩地道:“大爷待我极好,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哪一日不说同生共死?我所求不过如此罢了。才进门三天,已经做了不少新衣裳鞋袜,大爷还说,回头就叫人给我打新首饰。倒是三丫头,娘和姐夫商议商议,拣个人家将她聘了罢。”
听她这么说,尤老娘深以为然。
尤三姐正嗑瓜子,不由得出起神来,继而道:“哪里就说到我了?姐姐虽有了好处安身,妈却没有,我岂能自寻归处?”
尤老娘却摆了摆手,道:“不必说我,你们姊妹俩都有安身之处,我便有了地方安身。三丫头,你姐姐说的不错,她已经有了人家,你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凭着你两个姐夫的颜面,还怕找不到好人家给你?”
尤二姐也在旁边苦劝妹妹听话,话里话外都说出嫁了的好。她有了薛蟠做终身依靠,便认为尤三姐也该找个依靠,一辈子的事情才算完了。
尤三姐垂头思索半晌,滴泪泣道:“我不是那等愚人,如何不知姐姐待我的心意?既然妈和姐姐都有如此期盼,我确该寻一个归宿了。然而,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我如今改过自新,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了他去。否则,哪怕他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我也瞧他们不上,我瞧不上,也是白过一生。”
尤老娘听完,笑嘻嘻地道:“这还不容易?就依照你的模样儿来看,天底下的男人都任凭你拣择。你觉得谁好就是谁,回头叫你两个姐夫给你保媒去。”
尤三姐说姐姐知道,谁知尤二姐摇头说想不起来,尤三姐只得道:“是柳湘莲。”
乍闻柳湘莲三字,尤老娘和尤二姐都是一怔,母女二人齐声道:“柳湘莲?你怎么就看上他了?猛一听,都记不起是谁。”
尤三姐方提起六年前一事,自那日初见心里就有了他,道:“听说他不在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一年不来,我就等一年;他十年不来,我就等十年;若是他死了再不回来了,我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吃斋念佛,以了此生。”
尤二姐听得惊心动魄,沉吟道:“除了六年前老娘寿辰上见过,此后再没见过他,和他家又无来往,三丫头你怎么知道他现今不在京城?”
尤三姐低头道:“有几回大姐夫在我这里吃酒,偶然提过柳湘莲从军之事。”
尤二姐了然,和母亲相视一笑,道:“难为你的眼力,果然不错,六年前就能看出柳湘莲是人世间第一等标致人物,堪配你的品貌。他家又穷,不然不会在咱们老娘做生日时扮小生唱戏,能得妹妹这样一个老婆,不知道几辈子积的福。等我回去跟你二姐夫说,妈就去大姐姐那里和姐夫说,两边使力,必然能让妹妹如意。”
尤老娘犹豫道:“就是柳湘莲家穷得狠了,你跟了去必定吃苦。”
尤三姐却道:“穷怕什么?有钱的又有几个好的?从前的丑事也不必再提。我就觉得柳湘莲好,心里只有他一个,旁人再有钱都难进我的心。”
尤老娘母女二人素知她的性子,见她执意嫁给柳湘莲,只得依从。
尤二姐详细盘问了一回,回家便与薛蟠说起,道:“如今我已有了依靠,只剩我娘家妹子一人,我和我妈都想给她寻个人家,只怕得劳烦姐夫和大爷了。”
彼时她穿着大红小袄,散挽着乌云,满脸都是春、色,越发显得标致异常,薛蟠心里爱得不得了,闻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明儿我就去找珍大哥哥,奶奶只需说这人是谁,余者嫁妆等物都交给我来置办,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