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斗富,立高台、建灯塔,比彩头之贵重,罗列于台上灯下的彩头多系金银珠宝,焕彩争辉,在灯光之下,更显瑰丽灿烂。吸引了许多人,四周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黛玉不喜人多的场景,也怕人群拥挤,反而生事,哪怕有卫若兰护着,但她天性洁癖,碰到人也觉得十分难受,因此便远远地站在人少处,看了一回,只觉无趣,道:“和扬州大盐商们斗富的场面差不多,并无出奇之处。”
卫若兰笑道:“姑娘见过盐商斗富?”
黛玉想了想,答道:“幼时随父见过几回,进京后就不曾再见过了。那些盐商的手笔较今日为大,风雅些的不是斗诗,便是对联,夺魁者得彩头,许多家境贫寒的学子争相露面,虽说此举暴发,倒也造福了不少人家,也还过得去。偏有一些盐商变着法子显示其财,弄得乌烟瘴气,以财富作践愚弄百姓,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卫若兰会意,无意多说,问她累不累,附近有好友的酒楼可供小坐歇脚。说话时,他暗暗懊恼,自己身怀武功不觉疲累,黛玉却是身娇体弱,自己早该想到了。
黛玉方觉腿酸,不料她却摇头道:“不必了,叫人看见了倒不好。”
忽见满脸络腮胡且扮作长随模样的戴权来请,二人方和两位嬷嬷移步到高台灯塔对面的酒楼,长泰帝和皇后早到了,在二楼雅间小坐,开窗即可俯瞰如两条火龙一般的灯会。
长泰帝瞅着高台上的彩头,吩咐卫若兰去抄灯谜,拿回来猜了再去领彩头。
花灯上挂着的不止谜题一项,还有上联,也有题目,令看者以此吟诗作赋,那些谜语倒好说,绝对对仗工整且押韵,意境符合亦可,唯独诗词得经斗富之家请来的大儒评判,选出来的魁首方得彩头,较为繁琐。
长泰帝和皇后都不精此道,京城中饱学之士甚多,留下猜不出来的灯谜都不颇费精神,夫妇二人勉强猜出两个谜题,对上一个对联,诗词歌赋都不曾作出。
黛玉坐在下首,不多时就作了好些诗词出来,谜底下联更是信手拈来。
因她不愿笔墨示于人,卫若兰亲自抄录下来,然后送去高台,跟随他一起过去的几个太监果然捧回许多彩头,不愧是斗富之家,两家高台上的每一份彩头都价值不菲,金灯玉碗不计其数,最贵重者当属一盏赤金镶嵌许多珍珠宝石玛瑙翡翠的玻璃大花灯,高约三尺,以镶嵌珍珠宝石的赤金为骨架,玻璃代替了四面围纱,点亮时满室流光溢彩。
可惜的是,黛玉猜出来的几个谜题送到时,前面已有人猜出来了,有几件彩头没到手。
皇后一件一件地看过,小件便放在手里把玩,回头对长泰帝道:“瞧着比你有钱,他们简直是挥金如土,单这个花灯就得值几千两银子。”
长泰帝道:“我是最穷的一个老爷,说这些倒没意思。”
因多是黛玉赢来的彩头,长泰帝都给了黛玉,黛玉思忖过后,只留了一对紫玉环和一对玉杯,宫里得的彩头也只留了自己喜欢的风雅之物,余者都折变成银两,以长泰帝和皇后之名接济在灯会上见到的乞丐。当然这些事都请长泰帝派人料理,她自己做不来。
长泰帝和皇后也见到了繁华之下的百姓凄苦,长叹一声,同意了黛玉的请求。
是夜,黛玉便宿于宫内。
因睡得晚,猜谜作诗又颇费神思,次日回到贾家,黛玉歇了两三日才缓过来。
贾家各处亲友来请吃年酒,贾母年老不爱去,黛玉也不便去。倒是外面有不少人家来请黛玉去吃酒,奈何那些人家多是单请黛玉,便是没有单请的,邢王夫人见贾母不去,也不敢去,黛玉只得一一婉拒。幸亏这些人家都明白黛玉的处境,没有母嫂等长者带领无法出门应酬,因此看到回帖后都没有生恼,反而感慨万千。
林如海临终前,打发人往同窗、同年、同僚等送了礼,其后黛玉便不曾断过和这些人家的来往,三节两寿、红白喜事等她守孝不便出门,都遣心腹前去,大概有四五成人家交情尚在,至于另外一半人家,许是林如海不在了,林家无嗣,渐渐地和黛玉断了来往。
遇到这样的人家,黛玉思忖过后,自然不再上赶着去了,以免叫人笑话。
因此,如今凡是有所来往的都是仁厚义重之家,除非家里有白事,余者都送了帖子给黛玉,哪怕她无法前去,也是自己家心意尽到了。
紫鹃抱着一个半旧的水红绸子包袱进来,见黛玉穿着家常衣裳,歪在炕上看书,不禁开口道:“姑娘仔细眼睛,若看书就起来坐着。”
黛玉懒懒地道:“就歪一会子,你偏有那么些话,手里拿着什么?”
紫鹃笑道:“能是什么?宝玉年下悄悄攒下来的金锞子和珠宝物件儿,许是知道金锞子好藏,听茗烟说,足足有一百多个,折合银子就有六七百两了,不算珠宝。宝玉怕姑娘缺钱花,特特送来,仍旧瞒着其他人。”
黛玉嗤笑一声,道:“躲躲藏藏有什么趣儿,交给刘嬷嬷,我自有用处。”从卫若兰口中知道那些事,想到秦可卿留给凤姐的遗言,更该准备退步抽身之路了。
紫鹃道:“袭人管得紧,宝玉也无可奈何,比起宝玉,太太更信袭人的话。”
想到袭人的判词和命运,黛玉轻叹一声,若是袭人知道自己谋求的成了一场空,可还会这样作为?不知道是宝玉赶了袭人出去,还是宝钗进门后打发了袭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