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机会,黛玉也将凤姐昔年寄存在自己这里的东西一一送了回去,因这些东西都放在箱笼里,外面看不到,旁人都道是她给惜春预备的嫁妆,并没有在意。
韩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多祭田未曾入官,年年有进项,再则,韩母嫁妆甚厚,连同这些年的进项梯己朝廷都发还给她了,倒比李宫裁强些,她只韩奇一子,深恨世人看低了他们家,索性用心置办了五万聘金和诸般衣裳首饰羊酒果品等,大定之时果然震惊四座。
韩奇和惜春年纪均已不小,且忧贾母之病,故两家就将亲事定在今年八月。
黛玉想起自己成亲时惜春的促狭,遂将早早预备妥当的一尊赤金雕就的金童和一尊白玉刻的美人送作添箱之礼。
见金童栩栩如生,玉女极尽妍丽,身高尺许,并肩立于紫檀底座上,身上穿着新婚时的锦衣华服,绣工精致,更见慧心巧思,惜春不觉想到宝玉当作笑话说给自己听的风筝之缘,身着大红衣裳的她面红耳赤,几乎与身上红衣相同,道:“林姐姐,你作什么学我?”
黛玉正逗弄迎春带过来的三个儿子,心里羡慕异常,才成亲时卫若兰说她年纪小,晚生两年最好,等到想生孩子时偏生卫母重病,怕在服中生子十分小心,不敢怀胎,如今已出孝十个月了,总没有好消息,虽然妙真和卫若兰都说生儿育女顺其自然,又说贾母二十几岁方得贾赦、薛姨妈二十五六岁方得薛蟠等,但是黛玉常思母亲忧思沉重而病故皆因幼弟夭折所起,未免有些焦急,今日见到迎春的三个儿子,黛玉忙叫到跟前。
黛玉一心二用,听了惜春之语,搂着迎春的小儿子,笑道:“谁说我学你了?我分明是想到金童和美人,才有今儿之礼,一个金一个玉,可不是你那年送的。”
迎春掩口笑道:“快听,好似韩家催妆来了。”
屋内来给惜春添箱的众人侧耳倾听,果然是一阵鼓乐之声,她们都已见过惜春的嫁妆,韩家给的聘礼除了羊酒外,余者一并放进嫁妆,再加上黛玉给的、贾母给的、贾赦给的和贾琏凤姐夫妻给的,不算各人添壮就约莫有十万之数了,仅次于当年的黛玉。
嫁妆抬到韩家,韩母亦觉意外之喜,面对来道贺的一些官宦人家诰命,韩母扬眉吐气,哪怕那些公侯应袭之家嫁女,也未必有这么些嫁妆。
尤其是嫁妆里有黛玉给的一对珊瑚盆景,树高三尺,喷火吐艳,瑰丽无比,堪称无价。
因在晒妆时添了脸面,韩母待惜春极好,惜春本性聪明,所知甚多,婚前得凤姐许多教导,又不是那些无事生非的人,韩母既善待她,她自然真心孝顺,每常得了黛玉送来的各样时鲜和贵重东西都先送至韩母房中,平常走动的是卫家和南安王府、保宁侯府和娘家几处,韩母愈加满意,一时之间婆媳竟是和睦异常,压根没有半分嫌隙。
惜春回门时凤姐得知,暗暗纳罕,又夸惜春比自己聪明,又说惜春投了韩母的缘,若是公侯家的小姐进门,未必就能像惜春一样和韩母如此和美。
这门亲事原有韩奇之意在内,惜春非轻薄脂粉,前有风筝之缘结下,夫妻自然恩爱。
综合以上,不独凤姐,连黛玉都放下一段心事。
倏忽秋尽冬至,听到惜春悄悄打发人来告诉黛玉说她有喜,并讨黛玉手里林家传下来的安胎方子回去,屈指一算惜春婚后不到半个月就怀上了,黛玉既替惜春喜欢,又觉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