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汉娜·格雷格。”
导演助理的喊话令汉娜如蒙大赦,飞一般地逃进了试镜的房间。
凯特·哈德森一看背后长舌的罪魁祸首不在了,狠狠地瞪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莉莲以及神色巍然不变的凯特,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这才踩着高跟鞋离去。
看来这一位已经成名的女演员,她的试镜结果也并不是那么理想。
凯特想道,随即沉下心神继续研究薄薄的台词表。
她将要试镜的角色——朱莉亚,是男主角之一安吉尔的妻子,也是安吉尔与另一男主角伯登之间纠缠不休的矛盾导火线。
故事发生在维多利亚时期,安吉尔和伯登在一次例行作“魔术托”的时候,伯登给安吉尔的妻子——“水箱逃生”的表演者朱莉亚系上了水手常用的死结,结果朱莉亚惨死在密闭的水乡之中,种下了两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了断的怨恨根源。
朱莉亚的死可以说是一场意外,也可以说是一种宿命,她的死亡加剧了安吉尔与伯登之间不可避免的矛盾,致使两人最终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相当关键,表现好的话,也可以非常亮眼。
“下一位,凯特·格兰特。”
凯特稍稍整理了一下浅色连衣裙上的褶皱,走进了试镜房间。
除了选角导演之外,房间里还有另外几个人,但并没有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本人的身影。
“介绍一下你自己。”选角导演约翰指着地上的标志,示意凯特站在那里,以便屋内的其他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她。
“我的名字是凯特·格兰特,很高兴能参加这次试镜。”她露出了一个与她本人个性完全不同的、亲切而恬淡的笑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如果她在走廊等候时就这么做的话,或许早就能结交到新朋友也说不定。
坐在中央的唯一一位女性,艾玛·托马斯点了点道:“你可兰特小姐。”——她是本片的制片人,同时也是导演诺兰的妻子。
凯特负手站立,蓝色的漂亮眼睛似乎一瞬间被什么点亮了起来。她缓缓走动,仿佛在最华美的舞台上巡视,唇边带着无可挑剔的迷人微笑,走路的姿态以及下巴微微扬起的弧度都是说不出的动人,整个人轻盈得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嫣红的唇微微抿着,恍如精灵仙子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恬笑,混合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性感,她看向了试镜负责人们的方向,然后伸出了能给男人带来无限遐想的玉一般的雪白手臂,一点点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作为编剧之一的乔纳森挑了挑眉,主动站起来走了过去——也刚好暗合剧本上男主角伯登从台下走上舞台的步调。
乔纳森有六英尺二英寸高,站在凯特面前压迫感十足,他的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身体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像一个人形道具那样木木地杵在那,不过幸好他暂代的伯登一角此时也没有任何台词。
凯特清亮的碧眸眨了眨,唇边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朝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她安静地垂下眸子,似乎在等待“伯登”动手绑起她的双手,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恍如翩翩蝶影。
过了几秒,她抬起眼,只是几不可查地一挑眉一颔首,接着给了“伯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伯登”显然已经全然领悟了她的意思——她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她有着同样执迷挑战、勇于创新的自我牺牲精神,一个彻头彻尾的激进派分子,她乐于尝试她的丈夫安吉尔极力反对的另一种绳结。
“可以了,格兰特小姐。”约翰示意道,并与其他人低声交谈了几句。
乔纳森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侧头与艾玛讨论着什么。
“格兰特小姐,可以请你表演一下溺水的情景吗?”制片人艾玛问道。
凯特点了点头,做了个深呼吸——
‘把外面的世界丢在一边,你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想象力,我需要你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你必须延伸,必须拓展!’
‘运用你的头脑!找到自己类似的思想或者情感,与你的表演形成共鸣!’
耳边回荡着儿时被教导的话语,思绪却回到了三年之前的派对。
白色,泳池水面灯光的琐碎反射;黑色,属于夜晚以及星辰的天然幕布;蓝色,沉入水底之后的世界倒影。
她的脸上再没有了丝毫笑意,满满都是痛苦而希冀却又夹杂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的脸部表情并不夸张,只有眉头的川字纹形成浅浅的凸起显示着她正因溺水而感受到的极端痛苦,她那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氤氲着浓重的雾气,而其中令人心碎的眼泪却始终欲坠不坠。
白皙的双手以一个似乎是束缚在一起的别扭姿势徒劳挥动,仿佛正在猛烈敲打着面前一道无形的墙,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意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如同正在上演一出激烈的默剧。
她秀美的眉绝望地蹙起,无声无息地盯着正前方,眼神惊惧迷离而仓惶无措,然后极为缓慢地、仿佛是一帧一帧地黯淡下来,那双本应亮得惊人的眸子里的微光,也渐渐地与她越来越无力的挣扎一起熄灭。
而她的眼角,也终于滚落下来一颗晶莹得不可思议的泪珠——她轻轻阖上双眼。
“我的表演完了。”凯特擦了擦泪痕,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很符合她的年纪。
艾玛会心一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