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关上了门窗,又是盛夏,房间里的温度开始逐渐上升,显得有些闷热,宋三才大着肚子体温本偏高,不太好受,此刻更是翻了个白眼同李昭没什么好声儿气。
李昭沉默良久,把宋三才的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思索了两遍,方才皱眉:“陛下出行的大事,出行前钦天监一定会夜观天象来卜策此行的凶吉、测准吉时方能出行,陛下此趟南巡,也必然也会有钦天监的人随行,这事儿事关君主的生死,于社稷百姓来说更是大事,若天象果真有此之大的异象,他们不可能不报。”
宋三才点头:“这事儿妙妙在星象甚微,难以察觉,可见那兴兵之人恐怕十分小心,或者其中有高人为其遮掩。若不是我前些日子见到了来家中宣旨的杜公公官禄宫有异,也不会做此联想。按理说杜公公天中凭曼开阔,山根耸起与印堂一气呵成,为伏犀贯顶之相,日后高升之势必然不差。然而最近却额部上方微微显了皱纹,方位十分奇怪,并不是他本身的问题,那么应该是他最顶头的贵人有异。而联系天象,这人恐怕是皇上。”
李昭从红杉木椅上站了起来,修长的袍子微微晃动,背着手走动了几步后猛然回头:“夫人有几分把握?陛下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宋三才见他神色凝重,并没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才迟疑了片刻,无意识地将手边的书拿在手里细细地摩挲了几下,缓缓开口道:“把握,应当有六七成。至于陛下是否……我还没有见过他本人,难以定论,不过从目前的星象来看,短期内性命倒是无虞。”
李昭这才停下踱步,走到宋三才面前将小几上的东西移开,随后走进内室,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卷羊皮,在小几上横陈铺开,恰恰乃是一副大魏的地图。
“夫人能否从星象上看出,更具体一些的方位?”
那张地图绘制得十分详尽,其中还不难见到黑红两色的墨迹勾勾画画,尤其上边居然还有北方的军事重镇布防图,让宋三才心中暗惊。
而且边缘都已经被磨出了卷,想来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的,而她居然不知道内室里有这么一张地图。
不过此刻不是深究这事的时候,宋三才一手捏着自己的头发转圈圈,仔细想了想后,迟疑的说道:“应该……是西北。白虎七宿中现以参宿最为明亮,你观那参宿的模样,会发现其形状酷似猎户,而西边以行猎为生的,应当是西北之处。不过这事儿我真的不好确定,除非能亲眼见到皇上,我才能给你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昭的手指在地图的西北之处来回勾画了片刻,蓦然瞳孔一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都停滞了下来。
宋三才凝神一看,发现他的手指停在了陇西。
陇西……
她倒吸一口凉气,也不顾自己身子沉重,覆到李昭耳边低声问道:“你是说……陇西王?”
这话说完,她猛然想到,师兄似乎与陇西王交情不浅。而那不显的星象,有一大半的可能是有精通玄术之人在其背后相助……
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滑下,低落在她的眼里,引起一阵酸涩之感。
宋三才猛的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过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这么一回神,她发现自己背后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了。
自从怀有身孕后,她本来比以前出汗得多。只是这次的汗水,却不知是因为这房间中不通风闷热得慌,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她也不敢再继续往深处想了,赶紧伸手扯了扯李昭的衣袖,示意他赶紧给个回答。
李昭虽未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不太可能吧……”宋三才强自笑了一下,发现自己很难扯动脸皮,一个笑的表情都难以做出来,嘴角提到一半便放弃了,“不是说虽然皇上早年有所猜忌,但陇西王这些年一直都安分守己,所以皇帝打消了对他的怀疑这才宣其进京的么……”
宋三才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这话明显是连自己都骗不了嘛。
李昭拉起她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不过口中吐出的话语却让宋三才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夫人可知,这次圣上出京看似胜宠的陇西王并未跟随,是何缘故?”
见宋三才低头不答,他却是毫不留情,一字一句的将真相说了出来:“因为庄天师的一句话陇西王命格主土,与南方水象不和,若同去恐与圣驾相违。”
宋三才猛的一抖,没有将手从李昭掌中抽出,反而是反手抓紧了他,声音都有些打颤,“若此事是真的,那我师兄这次也没有伴驾,是不是……”
是不是也加入了谋反?
这话她没有问出来,心里却把陇西王骂了个千八百遍,好好的王爷不做,搞什么谋反?你要谋反自己去啊,拉上我师兄干嘛?
宋三才到现在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她师兄一向是个脾气温和的好好先生,若非有因果,想让他去得罪人都难。更何况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与那皇帝老儿更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师兄怎么会掺和进这档子破事里面的?
她想起在京中师兄的种种异状,怪不得当初他会焦急的将自己嫁出去,想来是为了让她远离这档子烂事儿。
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