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天性贪玩,我才刚来,要是管得严了怕适得其反,索性过两天再跟他们提课堂要求,白天,我得先找村干部商量正事。
一直没到过北方,没想到同好村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新闻里见到的首都天,格外阴沉,一眼望去,见不到半点蓝。
我出了教室拉上行李箱,一路上发现同好村就在群山之中,依山而建,风景不错,我正走的路是条羊肠小道,侧跨一步就是悬崖,低头一望,密麻的树木像长在我脚下的蘑菇顶。
想起晚上那一路走来就胆战心惊,旁边没有围栏,走斜一步,连命都没了。
这情况,也该反映。
连连路过几间破旧的平房,都紧紧闭着门,我试图一家家的敲过来,没人应,多走几步,平房渐渐多了,也没几家开着门在,只此一家,我经过时,一眼望见有人。
把行李箱支在门口,我小跑到院子,礼貌的问:“您好,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我姓苏,请问村干部在什么地方您知道吗?”
两扇破旧的木头大门,一扇闭着,另一扇门缝开成约莫四十五度角,露出个人形,我近看后,一双灰冷的眼神,僵直的盯着我。
如死人般停滞不动的眼睛一只浑浊且充血,另一只却空洞呆滞,我一下子认得,是昨晚的大爷。
“老人家,是你吗?”我努力保持声音平静,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声调:“您能告诉我,村干部的办公室在哪吗?”
他身影完全陷入黑暗里,我仅凭身后一点灰扑的阳光,看清他满是皱纹的手,指的方向后,连道几声谢,拉起行李箱小跑离开。
没请他带路,是不敢。
顺着道路方向,我在一道分叉口处停下,y字型的岔道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老人指的是靠右方向,所以,他想让我走右边这条?
老人是极其普通的长相,可能患有严重眼疾,和他对上眼的恐惧像蚂蚁咬过的麻。我吞咽下口水,走左,还是走右?
我手掌一紧,拽着行李箱,毅然往左边走去。
我没忘记,自己能招鬼的体质,他两次出现都在黑暗里,我不得不防。
这路上两边是高耸的灌木林,像特地劈开的道路,泥土踩上去松软无比,风吹着灌木叶呼啦呼啦的响,在空旷的山区里,像一道幽怨的哭腔。
我勉强苦笑,伤感自己来时没问清楚,只知这里穷苦,却不知其恐怖。
但来都来了,心里准备,就从这刻开始。
好不容易走出灌木林,走了一截下坡路后,尽头是一小片平地。
坐落了几间平房,这里条件差,村干部的办公室在此也不算稀奇。
我从最左边开始敲,敲到倒数最后一家时,关上的门,终于拉开了。
“你好,我是支教老师,我姓苏。”
这样的开场是第三遍,这次才起了作用,我拖着行李进了房间。
“坐吧,我是这里的村干部罗欣未,你来的时候,遇见什么怪事没有?”
约莫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五官普通。
罗欣未就要把门给关上,我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意识到这样不礼貌才松开,嘴上坚持:“罗哥,就开着门吧。”
我实在对关门这件事有阴影,再加上房子四面无窗,只桌上有盏照明的煤油灯,关上门,伸手见到五指都难。
罗欣未没坚持,把门开了条缝后,先走到大堂里边的位置上坐好,盯着我看。
古怪的事,怎么可能没有,我把这前后的遭遇通说了一遍,他倒杯水递来,我刚好口渴,一饮而尽,不由的舔了舔嘴。
“这水是口子上的井里打的吧,还挺甜的,天然水就是不一样。”
罗哥没接话,又给倒了一杯,幽幽道:“那个老头子,你不用管,他平常就邪乎的很,整个村子没人待见他,他老婆子死后,整个人神神叨叨的。”
“原来是这样。”
“我们村,白天都带着小孩子干活,没时间,你只能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和早上四点到六点的时间上课。”
“这怎么行呢!”我立马拒绝:“这样小孩子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发育,这两个时间都不利于记忆。”
“这里是我们村,我们定的规矩就要遵守!”
在这个问题上,罗欣未固执的坚持,最后还把我轰了出来,赶我到中间的房子门口,叫我以后都在这里休息。
我气不过却无可奈何,大不了今后,我挨家挨户的找家长谈,取的全部家长同意,把正常的授课时间给补回来。
进到昏暗的屋里,满屋子浓重的灰尘味道,我推开仅有的一盏窗户,吃了一嘴巴的灰。我把行李箱打开,拿出准备好的小盆,到井口边打了点水,用毛巾把整间屋子擦了一遍。
我最后擦完唯一的窗台,手臂支在窗台上休息,总觉得台面滑腻腻的,低头一看,还有残余的水渍,而面前这天,又黑了下来。
把桌上的煤油灯点亮,庆幸的是对孩子的教育如此不看重的村子,还给教室支了电。我手机关机看不到时间,吃着桃桃准备零食垫肚,打算休息会儿去找罗哥问,他却先敲了我房门。
“咚咚咚,上课时间到了。”
“马上来。”
我胡乱的擦了擦嘴巴,出门喊住他:“罗哥,给我个手电筒吧,晚上黑灯瞎火的,我看不着路。”
哪知道他轻蔑的看了我一眼,随手扔给我地上捡的一根棍子:“用这个。”
“……”
说不委屈是假的,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