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保重。”八隐浅浅一拜,邪笑着离开。
三日后,佛塔果然被普慧大师父下令拆除。
掉落的瓦砾下,匝地的泥土里,满是人的白骨。其中一骨较为奇特,呈现青黑色,是中毒之症。
惊愕的人群将人骨抬到普慧大师父面前,他一眼认出,“是尤哥的骸骨,他被八隐吃了。”
“八隐?”众师兄弟惊愕,“为什么,八隐要吃了他。”
普慧大师父摇头,“八隐认为他们都有罪,既然朝廷不能惩治他们,那他便替天行道。”
“那,尤哥的骨头为什么是这个颜色?”小和尚惊奇。
普慧大师父走到人骨一旁,“尤哥被他的东家用来试药,终日倍受煎熬,他逃不出,也无人管,便生出了杀害东家的心思。世间因果奇特,善与恶总是相对而行。八隐参不透善,只懂惩恶。这就是他一直执迷不悟的原因。”
回到房中,普慧大师父大师父接过徒弟递来的茶,“将那些惨死的施主都葬了吧。”他将茶一口饮下,对着某处道:“出来吧。”
八隐走出,脱下僧官的衣服,穿上了小和尚的灰黄袍子,倒如他刚刚入寺时的模样。
“为师,想为你改个名字,这也便是为师对你最后的劝诫了。”普慧大师父扶着疼痛的心口,立刻盘腿打坐。
“师父说吧。”八隐站在他面前。
“日后,你就叫‘戒增’吧。”普慧大师父闭目轻声,“戒骄戒躁、戒情戒欲、戒贪戒念、戒仇戒恶,八隐为八戒,是谓‘戒增’。”
“多谢师父。”八隐浅浅一拜,盯着眼前的人闭上了气息。
小和尚举着火把推门而入,“师父。”他惊恐地看向眼前两人,扑到普慧大师父面前,“师父。”又扭头看一脸淡然的八隐,“八隐,你。”
“贫僧‘戒增’。”八隐神色淡淡。
正要转身,小和尚唤住了他,“师父知道你会来杀他,他要我告诉你一件事。”
八隐停步,“何事?”
“当年病重的是师父,而非普恩大师父。其实,是普恩大师父不想救病重的师父,后被住持发现,将他赶出了寺院,将住持的位置给了师父。”
八隐一惊,扭头怒瞪小和尚,“胡言乱语。”
“并非我胡说,普恩大师父现在别的寺院,你去打听便知了。只是,他和师父之间的事情,师父从未说过。普恩大师父也因当年的贪欲,自断了舌头,现在是不能言语之人。”小和尚举着火把指向他,“你,杀错人了。你有眼无珠,有心无眼。”
怒红的瞳色瞪向小和尚,八隐一步步走近这个质疑他判断的人,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血丝由舌尖进入喉腔,八隐抹掉唇上的血渍,“我不会有错,人之初,性本恶,众生皆有恶心。”
八隐走出寺院,将普慧大师父的禅寺少了个干净。
他不认为杀错了人,便去小和尚口中的寺院找普恩大师父。
藏红袈裟,明莹黄袍,顶受九戒,无声无语之人端坐佛堂。屋内已结了蛛网,盘踞一条草蛇。
“没想到,普恩大师父会与毒物同生。”八隐看了看四周,冷笑一声。
“我心毒,看到的便是毒物;我心善,看到的便是善果。”普恩对着佛像浅礼一拜,转过身来。
八隐眯眼看他,“你能说话?”
“我为何不能说话?”
“你不是自断了舌头?”
“心舌已断,自此之后,只谈‘善’,不论‘恶’。”普恩大师父走到一张木桌前,斟了两杯茶,“小和尚找我何事?”一杯茶推给了与他一同坐下的八隐。
“我乃普慧方丈的徒弟,戒增。”
普恩大师父微微挑眉,难得的有些动容,他摇了摇头,“‘戒增’一名,只给大恶之人,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
八隐握拳,“师父未说。”
“那便是想让我来说了。”
普恩大师父从袖中拿出一块儿香,又找了明火点燃,香味儿一瞬而出,倒是逼走了屋内的湿潮之气。八隐只觉得心境也平和许多。
“常常这茶香。”他示意八隐喝茶。
八隐举起杯子一口饮下,茶香气倒是沁人心脾,他放下杯子,盯着普恩大师父为他又斟上一杯。
“大师父准备何时告诉我,‘戒增’一词为何要给大恶之人?”
普恩大师父淡淡一笑,“大恶,其一:欺师灭祖;其二:滥杀无辜;其三:不知自省;其四:甘入地狱;其五:迷失的佛。”
“佛?‘戒增’与佛有关?”
“肉身菩萨、金身佛。受满戒律,方可成佛;一念之间,善可成佛。戒增,即戒律永不停止,徘徊于成佛之路,却无法成佛。你师父察觉你有佛性,却无佛缘。”
八隐眯眼,刚要动怒,他身子猛然一怔,只觉得全身无力。他看向那杯茶,此时,有极轻的液汁滴落其中。抬头看,香薰之处,一只毒蜘蛛正在吐出毒汁,正落于他的茶内。
“你。”八隐推翻桌子,“你和师父骗我。”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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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隐死后,其身被普恩大师父火化,竟有舍利燃于火中,烟气久久不散。
他心有执着和疑惑。不明白当年普慧和普恩之间,到底谁是那个背叛者。
一个说杀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