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蒙了心,费尽心机得了一个空口白条,被人家设了套套进去还不自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只蠢物!废物!”

他骂得越狠,手脚就越狠,贾琏抱头鼠窜却不敢还手,直被锤得鬼哭狼嚎的。王熙凤被招了过来,只敢站在帘子外头看,怕进去受到牵连。下人们更不敢上去拉架,都是主子,抽出手来,白挨了打还作不得声。

王熙凤苦劝劝不会失望透顶大怒的贾赦,见贾琏躲得可怜,又听得贾赦口口声声的银子,心里恨贾赦发癫,索性使了人去贾母处报信。

贾母颤巍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过来,看到贾赦贾琏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脸色惨白,两父子都不顾主子的仪态威严,气得险些撅过去,大喝了几声住手。偏没人听她的,情急之下,抡起手中的拐杖便劈头盖脸的砸过去。贾琏到底是年轻人,身体虽虚,反应却比贾赦快,一闪之下,拐杖沉沉落在贾赦的脸上。

“哎呦”一声痛呼,贾赦脸上开了花。

贾母见了血,又是一阵晕,也不料真的打到儿子身上。整个院子里慌慌张张的乱成一团,王夫人在外头看足了热闹,方装出担忧的样子凑到贾母跟前,一面安抚贾母,一面吩咐下人们扶大老爷去收拾伤口。

等到院里贾赦贾琏重新打理齐整出现在贾母面前,贾母见贾赦只是头上碰掉了一层油皮,脸上有一道拐杖痕迹肿起来之外,并无其他伤口,便也冷了脸,沉声开口:“说吧,是什么大事让你们父子没有人伦地大打出手?”

贾赦贾琏皆不出口。

贾琏被贾赦单方面凑了半日,总有几拳落在脸上,显出几分青肿。他不说话,王熙凤却看不过眼,扑到贾母跟前抹泪道:“二爷不好说,只好媳妇来说了。今儿我出门还好好儿的,等二爷与大老爷进院子,也不问缘由,二爷便把我推开去,与大老爷进了方才那屋子。也不让我们靠近,我在这头只听见大老爷口口声声逼二爷拿银子,拿不出便打。我再也没听过,哪个做父亲的,这般对自己亲儿的,请老祖宗为我们做主!”

王熙凤说完,贾琏急得脸色更白,喝斥道:“你住口!没有的事情不要胡说!”

王熙凤冷哼:“二爷要孝顺也要应清理,如今糊涂挨了打,不说个明白,岂不是让老祖宗蒙在鼓里!”又拜倒在贾母脚边:“老祖宗……”

贾母拐杖一顿,“不必说了。你起来。”

鸳鸯过来,把王熙凤扶到一边,贾母道:“大老爷,好大的威风,是不是要我老婆子亲自来求您说?”

贾赦脸色也不好看,平白挨了一拐杖,脸上上了药还是火烧火燎的痛,被贾母这偏向于贾琏的语气一激怒,便想起贾母素日里的偏心,对贾政偏心,如今就是与自己儿子比,她的心也宁愿偏下自己儿子身上,不偏着自己。怨恨一时充满了他的心,本来只是发怒,如今看贾琏也不顺眼了,便毫不留情地把贾琏打算私下昧下林家的银子,却被坑了一把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倒了个干净。

贾母脸色铁青,便是王夫人,也狠狠地看着贾琏,恨不得把他吃了。

当真好大的胆子!她还没得到一分半两,贾琏竟然敢在她眼皮子地下独吞百万两银子,还瞒得文风不透。再想起当日他从扬州回,不仅没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还带了一个大麻烦回来。事情没办成,公中的出的几千两银子却花得分文不剩。他还道是打点了林府和扬州官府,如今想来,恐怕也是被他吞了。

贾母的想法与他一致,她更生气的是,她私下里还给了贾琏一千两,让他把林家的银子瞒下来一部分直接交到她手中,谁知……

想到此处,贾母也恨不得多揍他几棍子,怒喝道:“孽障孽障,无法无天了!请家法来!”

贾琏王熙凤都吓到了,双双跪下去磕头求饶。贾母阴沉地目光划过王熙凤的眼睛,缓缓道:“凤丫头,你是知情的?”

王熙凤一哆嗦,动神见不经意扫到王夫人毒蛇一般不信任的目光,心里冷如寒冰,忙磕头否认,哭道:“不不不,老祖宗,太太,我也是方才晓得。这杀千刀的瞒得我好苦,果真是要教训的。”

贾母看了她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冷淡道:“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你若再求,就跟着他一起受吧。”

王熙凤忙不迭爬起来,再不敢求情。来不及看贾琏的表情,她便被哀求的目光投向王夫人,而王夫人半闭着眼,下拉的嘴角显得格外冷酷,入泥菩萨一般,就地入了定。

贾琏受了这番家法,直接瘫倒在炕上下不得地,然而,熬过了家法却躲不过债主,不出三天,林铭玉果真找上门来。

林铭玉先往贾母处请安,礼数也做足了,拉了一车庄子上的货品,还有以林海的名义送的一车子补品。贾母有多少话,也被堵在肚子里开不得口。

表面融洽地叙了一会家常,林铭玉便顺势把话题引到贾琏身上,哪怕贾母三番两次打岔,也没阻止得住他说出来意。

贾琏现在自然没法见客的,林铭玉非要去,贾母没法子,只好微露口风,点到为止。

林铭玉晓得对方在试探,但他不怕,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这事儿虽然是他耍诈,但愿者上钩,签了契书,就是他占理。再说,他也笃定,贾府不敢闹大。贾琏是代表贾府在外边管理外务的,这样一个精明的人,连普天下皆知的盐课账本都认不出,还栽在这上面,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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