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印证钟紫苑的预言,到了黄昏的时候,福伯他们果然将芳儿找到并带回来了,只是芳儿是被钟瑾川抱进来的,闻讯匆忙赶来的钟夫人还有钟紫苑,只来的极看见钟瑾川挺拔焦急的背影,还有他臂间芳儿披散而下湿漉漉的发丝。
钟瑾川发髻凌乱。身上的棉袍已经全都湿透了,一路走一路不停的滴水。他没有注意到紧随在后的钟夫人,只提起嗓门大声吩咐道:“朱婶,柳大嫂。你们去烧一大锅热水,再熬一碗浓浓的葱白姜汤来。青黛,豆蔻,你们俩快随我来帮忙!”
他的声音因为焦灼,显得有些尖厉刺耳。众人得了他的吩咐也忙碌起来。钟夫人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最后还是默默的疾步跟了上去。
钟紫苑眉头紧蹙,她放缓了脚步,远远落在了后头。待到钟瑾川抱着芳儿穿过月亮门进了内院后,她立刻转身往厨房奔去。
柳大嫂子往火塘里扔了几根粗大的树枝还有稻草,然后拿起吹火棍,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往里吹着气,原本半阴的火苗猛地一下窜了起来,红通通的火苗开始肆意舔舐着那口巨大的铁锅锅底。
柳大哥抬起木桶将刚从井里打上的还带着冰渣的井水。一股脑全倒进了烧红的铁锅里,就听出“嗤”的一声响后,没了声息。
朱婶也洗了几块生姜还有一把葱白,开始在案板上叮叮当当的快速切了起来。她嘴里还不忘碎碎的念叨道:“芳儿这个死妞子,怎么做这样的傻事。当初在晋北时那么难熬也没见她去寻死,如今好不容易回了长安城,日子过好了,她却想起去寻死。还选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呸,呸。呸,也不嫌忌讳!”
柳大哥放下水桶挨近火塘边,脱了身上湿漉漉的棉服。让那通红的火苗炙烤着自己冰冷的身躯。他一边绞着棉服上残留的水渍,一边满脸庆幸的道:“可不是嘛!幸好咱们去的及时。当时她整个身子都浸在河水里,只有河面上还飘着一缕头发。只消晚一步,她就一命呜呼了。”
柳大嫂,朱婶听了不由连连惊叹。钟紫苑原本站在厨房门口,柳大哥的话她只听了个大概,她皱皱眉索性迈腿走了进去。倒把朱婶吓了一跳。忙道:“小姐,这厨房里乱糟糟的,小心弄脏了你的新裙子。”
钟紫苑没有理会朱婶,只看着柳大哥认真的问道:“把你们找到芳儿的情形,还有经过,认真说给我听听。”
厨房里这几人都和芳儿在晋北经历过生死,自然有着不一般的情义。见钟紫苑似乎面有不善,柳大哥心中不由有些犹疑,于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柳大嫂。
好在柳大嫂的脑子并不糊涂,她忙跺着脚道:“小姐让你说,你还不赶快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柳大哥这才吭吭哧哧的说了起来。
原来钟瑾川,福伯,柳大哥出了门后,曾经驾着马车漫无目的找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聚在家里团圆,街道上倒是十分冷清,那些铺面,酒楼,驿站之类的,也全都紧闭着大门。坐在马车上一眼望去倒是极为便利。
三个男人本就心粗,找了半天没找到人后,三人一合计才想起往运河边上去。毕竟那河面上没加上盖子,要是她真想寻死,这奔腾不休的运河倒不失为极快也极为方便的寻死场所。
果然在运河边没走多远,柳大哥一眼就看见了芳儿那双桃红色的绣鞋整齐的摆在岸边的草地上,再一看,不远的河面上还漂浮着一缕头发。三个大男人顿时慌了手脚,钟瑾川和柳大哥连衣服都顾不得脱了,立即下水去摸。好在芳儿个子娇小,对她来说灭顶的水位,却只淹到了钟瑾川和柳大哥的肩头。于是两人同心合力,将芳儿从水里抬了出来。
听完柳大哥的叙述,朱婶唏嘘不已,只喃喃骂傻丫头,怎么真跑出去做傻事。钟紫苑却冷冷一笑,意有所指道:“傻?哼,她倒是不傻!”钟紫苑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待到钟紫苑走后,柳大哥才挠着脑袋不解的说道:“芳儿大年下的跑去投河自尽,已经是够可怜了。我怎么瞧着小姐还对芳儿很不满呀!”
柳嫂子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他脑袋一下,恨恨道:“你就傻吧!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朱婶忙伸长了脖子,心急的说道:“什么事呀?你快跟我说说!”
柳嫂子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朱婶即刻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叫道:“芳儿这个死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以前还真没看出来,难怪小姐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可不是嘛!”柳嫂子面露焦虑,道:“只是她今天破釜沉舟的闹了这一出,以后还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钟紫苑一路寻思着,来到了芳儿居住的偏房外。深吸一口气后,她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屋里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忙乱,角落里两个烧的极旺的黄铜炭盆,烘的这间不大的屋子温暖如春。
钟夫人正坐在长塌上,无力的揉着额头。她手边有一张崭新的炕桌,桌上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绒花,头绳,荷包,胭脂之类的。中间还夹杂着小半瓶淡黄色的桂花油,被那炭盆的热气一熏,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桂花的馥郁芬芳。
钟紫苑神情一下变得有些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