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钧呼吸微微一滞。
纵然只是遥遥相望,他亦能隐隐感觉到从青衣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压迫感,只觉得其人修为高深不可估测,犹如一座擎天巨山横在眼前,令人凛然生畏。
傅钧愈发断定青衣人的修为仍然远在自己之上。
但在去年初见青衣人之时,他还只是虚剑初期境界,如今却已因魔域之行而达到了天一初期境界,能让他依旧感到如此压迫之力的人,应该并不会仅仅是超过他一两段境界而已。
然而天一境界已经是丹霄武道的最后一重境界了,天一初期上面只有天一中期与天一后期,在天一后期之后便会迎来天劫,渡过后则是可以飞升成仙。
其他道修门派纵然修为境界名称与丹霄派并不全然相同,但总体上却是大同小异,也是分五重境界,每一重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每个阶段的实力亦与丹霄武道相若。
……如此说来,莫非眼前的青衣人竟然已是仙人之身?
傅钧此念一动,心头不自禁地轻微震荡了一下。
他虽然步履几近无声,但青衣人似乎早已听到身后的动静,陡然侧过身来,神目如电,威仪天成,淡淡说道:“原来是你。想不到你也会在今日来到此地。呵,秦湛他倒是忍得住不把你时时刻刻留在身旁,牢牢看紧了?”
青衣人口吻虽然看似云淡风轻,却隐隐有着讥嘲之意,而傅钧更是隐约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出现在这里颇有几分不满,姿态中流露出一丝被打扰了的情绪。
对于青衣人的戏谑之言,傅钧并未回答,心里愈发清楚地意识到青衣人与秦湛绝非初识,只怕交情不浅,故此对秦湛的性格为人了解颇深。
傅钧禁不住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衣人置若罔闻,反而闲闲问道:“你来此地,想必是为了采摘灵草,炼制出丹药,然后拿回去给秦湛服下吧?也难为他凭一己之力可以一直撑到现在,可惜终究还是要撑不下去了。”
傅钧心神立时狠狠一震,脱口而出道:“你竟然知道秦湛受伤一事?”
秦湛连他都想要隐瞒到底,更不可能轻易将如此关于自身的机密泄露给旁人知晓。
……青衣人究竟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难道一直在暗中窥伺着他与秦湛的举动不成?
傅钧直觉以青衣人身上隐隐流露出来的骄傲自负之气,是绝对不屑去做隐藏行踪、暗中偷窥的事。
“我当然知道。”青衣人意态似乎颇为轻蔑不屑,语调漫不经心地回复道。“这翊阳山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你来这里寻找灵草,怕是要白费一番力气了。”
傅钧心中一沉,只见青衣人语声一顿,神情一下子变得若有所思,话锋忽而一转:“不对,倒是差点忘了,这里确实还有一种稀世灵草,也只生长于此地,似乎是叫做……冰玉灵华草。”
“你知道冰玉灵华草的形貌?”傅钧乍然见到希望,语气中不免难掩一丝激切。
“知道又如何?”青衣人以眼角余光斜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我可没有必要指点你。你的秦湛是生是死,与我可毫不相干。”
傅钧缄默了一瞬,声音不觉微微低沉了下来:“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秦湛既然能与你做交易,我也可以。”
青衣人闻声,仿佛中了无形无色的冰冻术一般,所有动作猛然一顿,整个人彻底静止住了。
一瞬之后,青衣人却霍然转过身来,目光如炬一般炯然生辉,其中威势犹如锋芒毕露的利剑,令人心魂震慑——那道目光先是落在了傅钧的额头上,又自眉眼间慢慢往下移动,逐步审视过傅钧的脸颊、脖颈,以至全身上下,最后却在傅钧腰间悬挂的半枚麒麟火玉佩上停留了下来——那玉佩鲜红明艳,莹润如酥,仿佛一团绚丽夺目的火焰,十分引人注目。
霎时间只见青衣人容色似乎微微怔忡了一下,眼底隐隐浮现出一分不可置信之色,神情有一刹那变得似悲似喜,复杂得难以言喻。
傅钧心中不由感到微微错愕,只听青衣人再度开口,语调却似有一丝缥缈与恍惚:“先前你不是问我是谁么?你可以唤我……丹昀。”
傅钧虽然不明所以,却是问道:“你姓丹?”
丹昀此名似乎并不见经传,起码数十年间寥寥几名飞升成仙的道修并无此名者。
……不过,此名似乎有点耳熟,总觉得在哪里曾经听见过……
傅钧心中一动。
“竟然也是这样的问题……果真不愧是血脉至亲……”青衣人微不可闻地轻轻喃了一句,随即神色似乎显得愈发柔和了,口中慢慢答道,“不,我姓应,双名丹昀。”
“应丹昀……”傅钧重复了一遍,依旧觉得这个名字似是陌生又似有点熟悉,但确实名不见经传。
可是以青衣人如此高深莫测的修为,不应该不出名才对。
而且——
“血脉至亲?”傅钧面上虽然犹未失态,内心之中却已是大为震动,“你……竟知道我的身世?”
应丹昀轻轻应了一声,道:“你的先祖,叫做……”应丹昀稍稍一顿,目光霍然幽深如冥冥长夜,其中情绪浓烈如酒,仿佛从齿缝间强行挤出半句话来,一字一顿,“……谢长乐。”
“先祖?”傅钧心中微微惊异。用到这个词,难道说明应丹昀的阅历比自己想要的还要深?
应丹昀似乎瞧出他心里的想法,轻一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