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虽然觉得他们气氛有些诡异,但也没说什么,一路缓步上山。玉重楼和尹华韶二人忙跟了上去,玉重楼名义上是来昆仑的客卿,修为也比夏元熙高,所以与她并肩而行;尹华韶作为徒弟按礼要落后半步以上,他虽然并未违反,但看玉重楼的眼神那是相当不善。
“师父,您在想什么?”介于弟子礼仪,尹华韶亦步亦趋跟在夏元熙侧后方半个身位,丝毫不逾越,也不落后半寸。
以前她在这里看着漫天的红叶领悟剑意,总算从“千山鸟飞绝”的绰号中解脱出来,转眼间百年过去,景色依旧,但也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
“人老了,想起以前很多事情……只希望年年红叶皆如此明艳。”夏元熙难得感叹道。
她外表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偏生刚才说话如此老气横秋,连尹华韶都忍不住莞尔。
玉重楼知道她是想起了了梁映雪,感叹物是人非而已,于是温言道:“只是希望美景不变,抑或是故人同样如此?自古逢秋悲寂寥,秋风萧索,难免触景生情,有人陪伴总要好过许多。若玄玑姑娘不嫌弃,今后丹枫飘零之时,在下每一年都会在这里静候姑娘……”
这男狐狸精……真会见缝插针!尹华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道行更高的男狐狸精又出现了。此时正遇到前方山道转角,一位身长玉立的男仙靠在木槿环绕的凉亭栏杆边,长发披散,手中《黄庭》翻了一半,宽大的道袍上落满枫叶,穿过密林的细碎阳光点缀其间。
他微微睁开半敛的双瞳,露出一对无月星夜般的黑沉眸子:“你回来了。”
“是啊,师兄好久不见。”夏元熙快步走上去,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流水一般的长发,忍不住伸出手,最终还是僵了会,落在空空的栏杆上。
啧,看起来手感真好……以前去紫竹林练剑时就很想摸了。
“秋日一到,总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未曾梳洗,让你们见笑了。”薛景纯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露痕迹的笑容,毫无诚意地告罪。
总算见识到什么叫伪君子了……
尹华韶就住紫极殿里,一眼看穿玄微真人的险恶用心。
以往尹华韶每日早晨去见礼,薛景纯都在自己殿中的,今天一大早却不见人影,再联想到昨天晚上他一边掐指一边在外面看了很久的星星,原来是把他特长的占星术用在这了!
还有平时束得一丝不苟的星冠,今天竟然破天荒散发外出,自己单纯的师父看他头发的眼神简直就跟看到狗尾巴草的猫一样,只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挠。
然而薛景纯却在此时站起来,一边捋了捋长发,把落到发间的枫叶拨下来,也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怎样,两张龙眼大的小叶子没被清出去,仍然顽固地夹在发丝中。
“哎呀,师兄你真是粗心大意呢!我来!”夏元熙立刻找到了光明正大玩他头发的借口。
尹华韶和玉重楼心想,不能让这个心机深沉的伪君子就这么得逞,于是纷纷仗义相助。
“玄微道友怎么如此不小心?在下来助你!”
“平日受玄微前辈指点良多,无以为报,请允许晚辈为您整装!”
然而薛景纯却跟没听到似的,对夏元熙问:“你此次出去,应该收获不小,有什么奇遇?说来听听。”
说完,他才一脸刚想起旁边有两人的困惑表情:“我和玄玑要讨论一些本门心法的问题,二位可否回避?”
在尹华韶和玉重楼的角度看来,薛景纯眼中满满都是“碍眼的闲杂人等请走开”的意思。
二人震惊了!这货的容貌和恶劣程度一定是成正比的吧?真是无耻之尤!
可是对方用绝密功法为理由,着实无法反驳,只得含恨而走。
他们对望一眼,之前的仇恨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同仇敌忾和惺惺相惜。
虽然尹、玉友好靠玄微,但薛景纯本人却没有作为一条友谊桥梁的自觉,他递给夏元熙一条缎带,然后闭目任她将自己头发在腰际位置松散扎成一束。
“元磁神雷到手了?”肯定的语气。
“嗯,大概剑湖宫在里面也出了力,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就是你的机缘,无须多想。”
沉默片刻,薛景纯继续道:“八道雷罡,目前尚余其二……这两口剑,说来与你也有些渊源。”
“啥?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本命飞剑有什么来历,夏元熙十分好奇。
“秘密。”
“真是小气,你不想说就不要剧透啊……”
“因为辛苦炼制的人是我,直接告诉你总归心有不甘,等到集齐八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了。”
“这次是我人品好,剩下的两道什么大梵光雷,根本就是传说中的东西,要等到猴年马月。”
“期待吗?我口风很松的……如果玄玑撒娇向我请求,说不定我会不小心泄露真相。”薛景纯突然拉过站在他身后为他整理头发的夏元熙,促狭道。
“呵呵,士可杀不可辱……话说这句话我怎么感觉听谁说过?好像是玄幽师兄?”
“……下次他再对你说这种话,无须客气,用飞剑回答即可。”
夏元熙听出了他口吻里的不善,不由得为王诩默默点蜡。
“话说,师兄,我这次还破坏了贪染那小混蛋的阴谋,也总算了解了师兄以前的心情。”
夏元熙直视薛景纯的眼睛,目光澄净如金刚石。
佛门以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