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从一片遮天翳日的阴郁沼泽泥地里发出的一株新芽,只需等等时间与阳光,便可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m比起眼下毫无根基的陈白起,很明显桃李满天下的百里沛南会走得更快、更远一些。陈白起走到他的身旁,抿起嘴角微笑,眼晴亮晶晶的:“山长,我真的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讲,不是因为你终于想通了,而是因为你愿意为了明日而坚强,并也愿意相信自己了。”百里沛南转过头,看到她在晨光中朦胧的笑,她飞舞的眉眼仿佛都在泛着光,像细碎的钻石粉沫点缀在她的白透肌肤底层,整个人虚幻如笼纱。“你很高兴?”他近似低呢道。陈白起听到了,她道:“很高兴。”百里沛南眨了一下眼,颇感几分头痛地看着她:“这样你便高兴了……你为我做了许多,我私想着,我虽不见得对任何事情都能够游刃有余,但却也总想着能为你做些什么,可偏偏你太要强了。”陈白起瞠着眼:“原来……”山长一直是这样想的,她摸了摸鼻子,忽然觉得他们之前的争吵真的好似小学生一样幼稚,彼此拿对方的关心来试探刺痛。她放下手,长睫一弯,好笑道:“山长,这样讲来,你的心情与焕仙是一样的,焕仙自入了樾麓书院便一直得你淳淳亲授教诲与关爱,还有焕仙之弟陈牧亦是多得山长私下的帮忙照顾,因此我也一直想着为你做点什么。”百里沛南听了摇头,启唇道:“你为我做的够多了。”真的,真的足够多了,甚至有时候,都令他觉得快承受不下了。或许一个人总是背负着别人的人生重担,承担着许多人的期许,便容易变得失去了自我,也快忘记了伸手依靠与求助。因此,当他得到一人的无怨无悔、无求无得的付出与帮助时,便会恐慌,便会害怕……害怕与恐慌什么?有时候百里沛南亦不敢深思,因为细思极恐。他真正害怕的是……有一日,那一双伸出的手,会毫无预兆地收回,会如同他的父亲一样,选择放弃他……所以,陈白起说他终于愿意为了明日而坚强,愿意相信自己,这话对亦不对,他其实不是为了明日而坚强,他是为了……她。为了不给她有机会放弃他,他愿意让自己变成她想要的那一种人。一个能帮到她,一个能成为她后盾的人。“那么山长以为自己便不曾为我做过什么吗?”陈白起偏过头,嘴角含着柔笑。他定了定神,声音很软,亦很低:“比起你为我与寿人做的事情,我觉得欠你甚多,而这一次……”他眸底黯了黯,似有逆风在侵袭,但他表情却没有什么起伏了:“我知你急切想解决秦国的事情,私下行事不免冒险,然而我却只能安静地等着你铲除一切的障碍,坐收其成,明明我认为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你为何却总是一个人承担?”在你心中,我这个山长……是否真的那般无能?陈白起表情有了几分怔松,当她听了这样一席话,也终于明白自家山长的心结出在哪里了。她轻碰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躯的僵硬,见他抬起眼来,有些无奈地一笑,柔澈的眸中全是碧光晴澜。“我知道,山长不希望被焕仙保护在身后,焕仙承认,这一点是焕仙做错了,明明山长是有大本事的人,怎能屈居于人后。”她这忽然一段大捧大赞的话令百里沛南不禁有些赧颜。“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白起仰着头,看着他,很认真的模样。“可是山长,焕仙认为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而正因为这种不同便形成了各种各类的人,比如一个国家有高阔大论的士大夫,亦是威武奔赴边疆的将军,他讲他们之间论谁更有本事,谁对国家更有益,这不好说,只是能讲各司其职。”陈白起的话令百里沛南一滞,然后他看着她柔亮认真的眼睛,沉默了下来。他好像大概知道她要讲什么了,他没有出声,听着她继续讲。“墨家的事并非焕仙不愿意交由山长去办,只是这件事情焕仙已经插手了……昨日焕仙已私下见过墨辨的人,并且他们也已与焕仙达成了协议。”沛南山长颦眉,下意识抓住她。“你……你说什么?你见过墨辨的人了?”陈白起看他的神色,似震惊多过紧张,看来在他心中这墨辨并非什么值得担忧的存在。“之前因为孟尝君的事,焕仙欠了墨辨一个人情,是以他们便恳求焕仙替他们参与了钜子令争夺赛。”她也不隐瞒道。沛南山长一时因这个消息而气噎于胸口,半晌只瞪着她,没发出一声。“你、你糊涂啊,这事怎不与我商量才做决定?”隔了许久,他才叱道。陈白起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子还真不孝,这么一会儿,便接二连三惹得自家山长气结。她虚虚地应一声:“可是……眼下只有拿下钜子令焕仙才能够一次性解决掉所有问题,只要有了钜子令在手,我便可令墨侠停下对赢稷的制裁行为,既还了人情,又得了一支秘密组织的力量……”听到这里,百里沛南还哪里不知他家小徒早已谋算好了,只是……“你可知道这钜子令争夺赛是什么?”陈白起闻言,忽然安静了。百里沛南见她一下没有了声音,脸上的笑意与小意全都一直消弥干净,忽然之间,百里沛南的心一下便揪了起来。他本有一堆的语重心长、耳提面命的话要讲,可他发生,他的声音随着她的神色变化也一下便消失了。“山长,你太小看我了。”陈白起平静又淡然地看着他。她的语气像喝水吃饭一样稀疏平常。可百里沛南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眼中失了平时的柔和胸怀与包容周围一切的善意,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