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真是够麻烦的,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又假作高深装矜持,明明恨不得看见她就扑上去,却还要顾念身份,替对方着想。人也好,仙也好,处处透着无可谓的别扭和矫情,如果是妖,那就简单多了。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一句话,今天喜欢了,明天就不喜欢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同时喜欢很多个,同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像公耗子吧,每年都要分出几个月来玩交|配,有些体力不继的,就这样死在母耗子身上也完全有可能。耗子的精力有限,能修到化形期的耗子一般都是母的,就像公孙四两。
“怪我害你破相,嘁,古夜大人啊,你该谢谢我才是。韩家小女初长成,君不采撷更待何时?好好把握机会罢!”四娘撅起尖尖的嘴,顺手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大摇大摆地走开了。
剩下的,就只有满室寂静。
韩明珠和古夜各自捂着额头,隔着一张桌子看着对方。
韩明珠脑子里混乱不堪,里边偏偏还混杂着韩闲卿近日来反反复复的碎碎念。
“韩大钱儿,你没事弄个男的回来做什么?这左右的邻人都不是好惹的,要是给别人看见了,你还要嫁人吗?不是做哥哥的没提醒你,女孩儿抛头露面不要紧,要紧的是别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弄出任何不清不楚牵绊,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就算他是土地公公也不行。”
韩闲卿像个老学究一样拧着韩明珠耳朵呱呱呱,韩明珠简直被他烦到不行。
一想起韩闲卿那张正儿八经的脸,她觉得被撞伤的地方就更疼了。
她举起手来拍了几回门,实在头痛得无法忍受,禁不住站在门边揉脑袋,把额角都给揉红了。
原本没什么事,却差点搓下一层皮来。
古夜撞着了伤口,表现还比她冷静点。
古夜大人心里知道,这丫头分明是紧张了。
被韩闲卿那些危言耸听的话给唬的。
这时候他若是真有什么轻举妄动,小丫头说不得会狗急跳墙乱咬人。
韩明珠啊,不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柳纤纤了,他必须重新认识她,可是要怎么样,才算是重新认识呢?古夜想起了与扶兰仙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可……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满室的默沉,令韩明珠心里每根弦都绷紧了,她贴着门站了半天,在黑夜里瞪大眼睛盯着古夜看,却见对面那人悉悉窣窣地摸了一阵子,竟拉起被褥盖慢慢地躺了下去,像是要睡了。
他睡了,那她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站一个晚上?韩明珠有点傻眼了。
“喂,你……你就这样睡了?这门被人拴住了,我、我怎么出去呀?”扒着门缝往外一看,老天爷爷可真厚道,居然不止是上了扣环还落了锁,一把明晃晃地大铜锁,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照得她眼睛发热。
“这是你家,没准是你叫人落了锁,为何反倒来问我?”
古夜促狭地翻过身,高枕无忧地望着她,他的眼睛配上惯有温和眼神,像月光一样铺上一层冷暖适度的银纱。
韩明珠脑子里乱得像桶浆糊,眼里便只有这双柔致的眼睛了。
真好看,她暗暗地惊叹,可是转念又清醒过来,喵的,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对了,古夜只是个过客,是被她救回来的,他受伤之后躺在这屋里,见过的活人不超过五个,怎么可能会把那种秽书拿给四两看?又怎么会招惹旁人落井下石?那么,这人肯定就是冲着她来的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是要……毁她名节?
谁那么丧心病狂啊?
韩明珠冷静下来,终于能思考了。
她放弃了和门上的锁作斗争,定了定神,转而向窗口走去。
病人需要静养,所以古夜特地被安排在了最偏僻的西厢,为了保持秋夜里的温度,这屋子里的其它窗户都被封死了,现在能打开的只有一扇,却,正对着正在扩建的荷塘。
荷塘里早已经没有荷花,只剩一坯淤泥。
她撩了撩裙子,一条腿跨出了窗外。
古夜又翻了个身,愣住。
他还真是不大了解这小丫头啊,大秋天的想跳窗,这要是跳下去,不说塘水刺骨,就冲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到底有没有脑子?他无奈地摇摇头,打算托着下巴看热闹算了。
韩明珠忽然转过头,定定要望着他:“古夜大哥,你到底还是不是神仙?”
古夜不明所以地抬起脸,张大了嘴:“啊?”
韩明珠气呼呼地道:“你要是神仙,总懂得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道理吧,枉我捐了那么多功德给小夜子,你就看在小夜子的份上……”她提了指冰冷刺骨的水面,压低了声音,显得小心翼翼,“你别跟我说你不会飞哦,再不然,凫水什么的总难不倒你吧?”
竟是要他跳下去?
古夜还没见过这样狡猾的小姑娘,一时的反差令他怔忡了半天,等听懂了她的意思之后,他才是真正被逗笑了。
原来灵智稍开的扶兰赫赫竟是这样的性情,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果是第一世的柳纤纤,说不定就自己跳下去了,再不然傻不愣瞪地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也完全有可能,可是韩明珠……真是有趣啊。
古夜板起了面孔,冷面冷心地对着她,扯起嘴角淡漠地道:“我为什么要飞?为什么要凫水?半夜三更不睡觉,找借口跑进房里来胡搅蛮缠的人又不是我,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