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晦走了。
他们出征之事是保密的。当然也不过是保密一天半天罢了。
毕竟她监国之事,纸里包不住火。
不知道陈齐两国会不会伺机而动。
苏筱陌第一次临朝。
因为是监国所以并未坐龙椅,而是在台阶之下设一凤塌,她端坐于上,百官阵列于两侧。
她见到了蓝风。
广袖长裙,蛾眉凤目。
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生的威仪。
她知道,她比自己这个监国更像监国。
禀礼太监尖细的嗓音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苏筱陌沉着面孔坐在那里,看着众人,她奇怪,自己为什么心情一点儿也不紧张,甚至她觉得她坐在这里可以处理很多事务,心中充满着自信。
工部的人报告了两件修河渠的事情,而礼部的人就陈述了一大篇子关于秋祭的事情,他们将仪式都说完,然后请求苏筱陌的意见,苏筱陌知道他们要的是拨款的事情,国库有多少银子她是知道的,当然,未必知道所有的数目,但至少那一小部分她觉得对于秋祭来讲还是够用的,但是之前工部的人说的修河渠也是重要的事情,不知道马上又有什么事情了。
果真很快又有人说西边有地震,需要赈灾。
然后又有人说了减免赋税之事。
苏筱陌头就有些大了。
她听完所有的人奏完的事情后,揉了揉额头:“丞相如何看?”
她终于与蓝风的目光相对,她淡扫的蛾眉眼角都透着几分深意,在看向苏筱陌的时候,连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深意:“监国大人又如何看呢?”
“古之大事,唯祀而已,秋祭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对吗?”
苏筱陌淡淡地开口。
“可是民为国之本,民心向背,更是国之大事,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她话此为止。
摆明了她不想告诉她怎么做。
苏筱陌想了想:“先退朝吧,礼部工部两位尚书留下……还有丞相也留下吧。”
待人都退去后,苏筱陌看着三个人,蓝风仍旧没有说话,苏筱陌先笑了:“你们的款项我都会拨,不必担忧,只是数量先商榷一下……”
礼部尚书忙开口:“监国,这秋祭一事已是最低的预算,再减不得了……”
“不是减,我会给你增加,这样的大事说过不能马虎,自然不会马虎。”
“增?”礼部尚书不解其意有些茫然,他又看了看蓝风,“丞相的意思呢?”
“监国已定,便依监国就是,本丞相一切都听监国大人的。”蓝风仍旧是淡淡的表情,她转身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然后自己坐下了,对苏筱陌歉意地笑笑,“最近身体不适,还望监国原谅。”
苏筱陌根本不在意她的失仪,也许她在夜如晦面前也这样。
礼部的人满意了,工部的有些惶恐。
苏筱陌又开口:“那河渠是京畿附近的,自然该皇家的人出钱修,我也会给你拨款,银子也只多不少,但是,你得保证,这渠可用百年,不许有一丝怠工舞弊之处,否则不会轻饶。”
工部的人本以为会被克扣银子,没有想到也增多了,脸上露出了喜色。
两人都退去后。
屋子里只剩下蓝风与她了。
事实上,她早就想见见蓝风了。
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有些压抑。
终于苏筱陌让人上茶,她一杯,蓝风一杯,是参茶,补气的。
她喝了两口,蓝风却未喝,只是手持着白瓷杯,指尖轻轻地顺着杯沿而旋转,她抬头:“监国,留下我还有什么事情?”
苏筱陌一点儿不意外她的问话,她放下了杯子:“丞相觉得我这两件事情处理得如何?若是皇上在,他又会怎么做?”
蓝风嘴角勾起:“监国尽可以放手做事,皇上信任你,自然有皇上的道理,你何必如此询问,倒让人觉得你内心的不宁静。”
“皇上临行前也说,事事问丞相的意思,我现在问了,丞相给不给意见呢?”
蓝风也放下了杯子,抬眸,好像在审视,也好像在沉思,片刻后她开口:“你没有克扣他们的费用,自然会传出好口碑,只是国库空虚,怕只有你和我知道底细,除了这两项用处,怕是再不能做其它的事情了,若是再有人来讨银子,监国可是想好了没有?难道要变卖首饰衣装吗?”
“到时再说吧,走一步瞧一步……”苏筱陌事实上早在心里盘算好了一些事情,她不过就是想和蓝风说会儿话而已。
“皇上出征之事,本可以不必亲历,皇上为什么要亲自去?”
蓝风的问题也是苏筱陌想知道的问题。
所以她无法回答,只是笑了笑:“我以为丞相会给我答案。”
“我能给你的答案,绝对不是关于皇上的……”蓝风叹了口气,“监国若是只问此事,在下无法回答,若是没有其它的问题,我要回去了。”
“丞相慢走……”苏筱陌站了起来,她想了想,“丞相可曾见到槿王爷的最后一面?”
蓝风闻言脸色变了一下,有些苍白,她又重新地坐了回去:“我见到了……他那时已是弥留之际,并没有说多少话,皇上和我一同前往,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他让我执行他的安排……现在世人仍旧以为我嫁给了他,他在凤仪镇纵情享受山水之乐,而我则还朝替国分忧,苏筱陌,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物质那样吸引他,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为你放弃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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