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义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咳嗽两声,似是压抑着嗓子的难受之感,最后不悦地喊了一声:“苏荇!”
我承认我有时候反射弧是有些长,但是不代表我连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从张存义这点名道姓的一声中,我切实地感受到了他压抑着的怒气。
“怎……怎么了?”我赔着小心问他,“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这句话换来的是张存义更久的沉默,最后他喃喃两句,似是放弃,又如同自嘲般轻笑了两声,“不,不。你没有哪里说错了,你做得很好。”
我以为我话说得也是妥当的,可我不是张存义肚子里的蛔虫,就算是挖空了心思也不知道他此刻的怒气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
听他现在这口气,更是多了几分冲天的怨气。
“你为什么生气?”我问道,“你还在怨我自作主张联系陈母的事吗?”想来想去,我脑子里能想到的只有这一桩。
张存义被我的话一噎,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算了,我不和你说了。”
“哦……”不说就不说了吧,我也不能追着他问,“那你什么时候走?你走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送送你?”
“不用!”张存义闷声拒绝,“就这样吧,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先把你自己的事理明白了再说。”
“那好,你到了圣彼得堡记得向国内报个平安。”我察觉到了张存义语气中的不耐烦和厌恶,心中暗自想到张存义对我的几年情谊终究是被我三番五次的拒绝消磨得干净了。虽然失去这样一个仗义的朋友非常不舍,但终究他从桎梏里出来了,学会了放下,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想到这里,我无不玩笑地对他说了一句:“听说俄罗斯的姑娘天生丽质,她们也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你在俄罗斯期间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也不一定。”
“苏荇!”这次张存义在电话那头陡然厉喝一句,好似我耳边炸响一声惊雷,将我吓得不轻。不知为何,我竟有种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的错觉。
“本来我想着既然你没有这样的想法,有些事情就索性烂在我肚子里倒也罢了!只是你这三番五次说得叫什么话?我能在俄罗斯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到了圣彼得堡报一声平安?今儿个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要是不和你说个清楚明白,我估计会冤得掉头从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上下来!”
“啊……”我赧然不知所措,“是什么话?”
“苏荇,我想你的心肠多半是铁做的,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硬?我说要去列宾美院游学,你一不问去多久,二不肯说半句不舍,我这次算是彻底看清楚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了,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你原来是在为这个生气。”经他这么一点,我恍然大悟,“我并不是没有不舍,只是你去圣彼得堡游学,对你的美术生涯是一件大有裨益的好事,我为什么要阻拦你的前程呢?”
我觉得这两句说得在理,任张存义有什么理由,也说不出什么挑刺的话了。
“就算你不要我送机,改天我和王沁陪你一起吃顿饭,就算是为你饯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