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
那些被她化开的血色殷然,色泽鲜亮,孟扶摇低头看着,确定这是新鲜的鲜血。
换句话说,就在最近,他还在这里。
那么现在,他去了哪里?
孟扶摇捏紧手掌,不敢让自己去想他重伤锁在这里日日夜夜受冰风穿身的漫长时光,九个月……九个月……那二百七十余天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是怎样的彻骨痛苦而又彻骨漫长的煎熬?
她按住心口,逼自己去想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他的真正生死。
现在唯一知道他的生死的人,想来只有那个人了。
孟扶摇十分平静的转过身,十分平静的不再回头,十分平静的,下山。
她过于恒静的眼神里,有种令人心惊的坚定和决绝,看得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战北野心中一震,伸手想要去拉她,又想去帮她包扎受伤的掌心,然而孟扶摇身子一侧,游魂一般掠过他,游魂一般飘了下去。
她上山时虽然如风如电,但还注意着收敛身形,下山时却十分自如,大大方方一路飘了下去。
她飘下接天峰,飘向长青神殿,直直走向那高大无伦的城墙,伸手就要去敲门。
战北野惊得电一般射过来,一把拉住她道:“扶摇,你——”
“孟扶摇求见长青殿主!”孟扶摇任他拉开,却突然开口。
她一开口声音清亮,用上全部真气的声音悠悠长长的传开去,震得整个长青山脉都在不住回响。
求见长青殿主求见长青殿主求见长青殿主……
这声音如此宏大,如此气势逼人,别说整个长青神殿,便是躲在长青神山下的一只老鼠,都会被震醒。
战北野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再拦着也没用,孟扶摇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拦不住。
如果说在上接天峰之前她还步步小心,希望着能够在不惊动长青神殿的情形下救出长孙无极,现在长孙无极的失踪,却已经逼得她不得不大步向前,直面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强大的男人。
孟扶摇心之所向,没有畏惧。
她昂着头,真力传音远远传开,从现在开始,她不再偷偷摸摸,她是堂堂正正来长青神殿拜山的人,是闯过四境的闯关者,至于有没有人要杀她,她不知道,她不管。
长青神殿在天下最强女子的清亮声音中沉默矗立,似被她无上勇气震惊了一般毫无动静,孟扶摇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蹬在长青神殿雪白的城门上。
砰然一声巨响,那特殊材质制成无坚不摧的大门,被孟扶摇生生踹出个深达数尺的脚印。
普天之下,数百年来,众人膜拜的圣地,高贵俯凌众生的长青神殿,第一次,被人家踹了门。
这一脚,大抵也等于蹬在了长青殿主的脸上。
沉默被打破,城内渐渐响起整齐脚步之声,随即高达数丈的大门轰然开启。
星光漠漠垂宫阙,华阁千层次第开。
大门开处,亮起无数苍青色的灯光,阶梯一般悬浮在半空,照耀着一道长长的道路,洁白的云石地面如同上天阶的玉石长梯,一路向上延伸,似要通上九霄云端。
道路尽头,巍峨大殿半掩云中,苍青色的殿宇庞大而壮丽,那些夹杂着淡淡雪气的云气,落如六角梅花,而云气深处,却又隐约有繁花若锦,桐云淡紫,在一色清冷的白中,绚烂的美丽着。
很难想象,一个地方是怎样维持两种不同的季节的,或者那些鲜花,只是拟态出的幻觉?
“殿主宣孟扶摇——”
长长的传呼之声从正中大殿传下,声音空灵飘渺不知从何发出。
孟扶摇却只讥诮的笑了一下,淡淡道:“架子摆得不错。”
她目光在那大殿侧,灯光的暗影里瞄了一眼,随即大步走了进去。
地面洁白,一地碎玉流光,孟扶摇一路过去,将她沾满泥雪的靴子毫不客气的擦了个干净。
四面影影绰绰似有很多人,沉默在灯光的暗角之中,列出苍青色的肃杀沉雄的大阵,那么多人,连呼吸都是整齐的,显见训练有素,然而孟扶摇连眼角都没扫一眼。
战北野也没有,他只陪在孟扶摇身侧,无论碧落黄泉,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果没有一生——多一刻也是好的。
“来者何事?”长阶尽头,飘出一个苍青长袍的老者,以雍容空灵之姿,垂目下问。
孟扶摇昂着头,脚下不停,淡淡道:“阁下是殿主否?”
那老者傲然道:“本座执掌夜叉部长老第七。”
“没听过。”孟扶摇漠然以答,继续向前。
“停住!”那七长老拂袖怒喝,脸色铁青,“我神殿允你进门,已是破例,怎可如此不懂规矩,长驱直入我殿教宗大殿!”
“长青神殿百年规矩。”孟扶摇站在低他两阶的台阶上,昂着头,目光如电,看起来倒像是她居高临下,“凡过四境者,皆为你神殿贵宾,并得殿主一诺之助,难道因为这许多年没有人过四境,贵殿便将这规矩忘记了吗?或者说,难道这等态度,便是神殿迎接贵宾的礼仪?”
那七长老怒极,目光森然道:“你算什么贵宾,你这妖——”
“七长老。”
突然传来一道淡淡声音,听不出年龄,也听不出情绪,更听不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似乎近在耳侧,也似乎远在天边。
那声音并不高,也没什么威仪,七长老却立即噤声,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