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们今天的酒是不是兑了水的?”
接过酒壶,郭璞低头看着里面微小的波澜,轻轻笑道。
那掌柜是个五十余岁的年长者,长了个憨厚老实的模样,这时候闻言双手一抖,几乎连郭璞递来的二十余钱都跌落到地上。
“瞧您说的,小店开张几十年了。要是不开眼的往酒里兑水,岂不是早就关门,还有谁能来喝酒呢!”掌柜的强笑起来,面上的皱纹如同秋叶上的脉络,纵横错结着。
“是么。”郭璞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拎了酒壶,转身离开。
人一旦心生恶意,便再难回头。凡尘俗世,芸芸众生,若是真的去帮,又能够帮得了几个人呢。
只是可惜了,原本东市当中,只有这么一个酒家的酒水尚能入口……
周遭嘈杂渐起,人声愈发鼎沸,建康城中鲜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郭璞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稍显生猛的太阳,心想秋天这个季节也是有趣,明明天地间已经阴气生长,可是太阳带来的阳气还要困兽犹斗般的绽放一段时光。
可规律终究是规律,便是烈阳如斯,也抵不住旁边的几片流云。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就会开始下雨了罢。
一念至此,郭璞加快了脚步。
“请、请您稍等!”
身后有人声,郭璞一听便知道是谁,略微诧异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老头子财迷心窍,竟然将兑水的酒卖给客人!我们家的金字招牌,算是被我砸了!”来人正是酒家的掌柜,他所经营的只是一个街角小铺面,门前不过两个小酒桌,真正的小本经营。
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二十余钱,掌柜将其塞回郭璞手中:“先生说的对,我这酒的确是兑了水的。不敢再收您的钱!”
郭璞感受着手中的重量,淡淡道:“你就不怕我就此义愤填膺,不再去你们家买酒了么?”
掌柜苦笑道:“您是懂酒之人,就算我不承认,您也是心知肚明的,恐怕就此也不会再来光顾了。既然左右都是失去客人,倒不如把这些银钱退了,也省着我烙下一块心病!”
眼看着他额间黑气,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间消散殆尽,郭璞微微点头,也不做什么假惺惺的推辞之色,将钱收回袖兜,直指人心的问道:“其实到底是钱少,若是钱足够多,足够你女儿治病之用,你还会还给我么?只是你此番举动,虽然不算积德,到底破了自己的噩运,原本的血光之灾也就此消散了。”
掌柜猛然僵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郭璞,声音颤抖:“我女儿的病,你、你是如何得知……”
郭璞自觉失言,自嘲一笑,不肯在多说一句,挥袖而去。
掌柜的却仿佛抓到了最后一颗稻草,拼命追上去,就要去抓郭璞的衣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大能!这位高人!请您救救我家小女儿的命吧!她才七岁啊!”
这声音凄惨,可是在喧嚣的闹市中,却根本穿不出多远。
也不知郭璞如何移动,原本掌柜已经触及到麻布衣衫的质感,却又在片刻之间消散不见。而郭璞也已经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不论身后的掌柜如何哭喊,都见不到半分人影了。
所谓仙缘,往往就在倏忽之间……
在酒楼买了一只烧鸡,在转角的铺子买了些蜜饯,郭璞拎着东西,洒洒落落的穿过人群,在东市中一家叫做“回春堂”的药铺前停留下来。
回春堂的大门紧闭,上面贴了张纸,写着“东主有喜”四个大字。
门前的台阶上,一个小丫头正坐在当中,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拿着糖人,双腿上还摆着一,啊呜啊呜,吃的不亦乐乎,就连腮帮子上都粘着几粒芝麻。
至于站在门前的郭璞,小丫头是没时间去看的。
郭璞感受着此处熟悉的气息,心中暗自思付:嗯,小满还算聪明,找到了这间药铺。小白看来也是跟着的,气息倒是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另一个人是谁,似乎未曾见过,修为也登不上台面……
“喂,你要买药么?你可以多给我点钱,我就卖给你哟!否则的话,你只能等我爹爹回家之后再买了。”正在往嘴里塞东西的小丫头忽然注意到了郭璞的存在。她眼睛一亮,冲着郭璞挥了挥手,仿佛看到了一大堆好吃的在发光。
郭璞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小丫头一撇嘴,低头嘟囔:“真是的,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管那个家伙多要点钱了。”
说吧,便又低下头,自顾不暇的啊呜啊呜吃起东西来。
“昨天那个小姑娘,都买了些什么东西?”郭璞凑近了问道。
小丫头白他一眼,意思是:没看到朕在吃东西么,你不买东西,我可没时间跟你说话闲聊。
郭璞见状也不恼,拿出方才刚买的烧鸡,在小丫头眼前晃了晃。
烧鸡的香气吸引住了小丫头的目光,她瞪大了眼睛,几乎连哈喇子都跟随着流出来,伸手就要去拿。
“回答我的问题,就给你吃。”郭璞笑意吟吟的将烧鸡拿远,说白了跟谢小满是一个套路,不愧是一门出来的人才。
小丫头一恼,双眼一眯,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磅礴而出,在四周盘旋起来。
郭璞心里一惊,他再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丫头,身体中竟然蕴藏着这样强大的修为。
如果非要一战,到也不是打不赢,只是多少也费点力气。可自己如今正努力做到销声匿迹,哪里有这样高调作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