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皇上眉头紧皱,如今母后已经中风,他不愿在皇弟面前再说母后的不是,而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李氏身上,“朕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是李氏杀了她,枉朕还纵容这个毒妇当了多年的中宫皇后。”
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把一个大逆不道的野种冒充做东宫太子,骗得了自己多年的信任,还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其实,皇上除了对李氏的怒,还有对自己有眼无珠的恨,言谈间,额头又开始青筋暴起。
淮南王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李氏善于伪装,此事也不能怪皇兄。”
话虽如此,他的心却重重一痛,梅映月,那个有着远山黛眉的美丽女子,在后宫的繁花似锦中骤然凋谢,是他心中不能言说的悲伤。
可怎么也没想,她居然死于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血腥谋杀?让他的心有着撕裂般的痛楚,突然想起映月曾经的话,当时,她的声音清越如歌,却又似嘲似讽,“帝王又如何?你以为帝王就真的可以做到一切?”
她那样聪慧,早就看透一切,那样美好的女子,有着无人企及的智慧,却又有着如此残缺的生命,他一直以为她得到了两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的爱,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事实却给了自己重重一击,她在他们眼皮底下被人害死,他们却浑然不觉,还放纵了杀人凶手逍遥多年。
映月在他生命中如昙花一现,却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和不能忘却的记忆,晨安寺的深情相拥,暮鼓晨钟的静谧安宁,方外小院的烟雨甘甜,那些记忆,从未淡去,虽然明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至少,映月也曾对自己嫣然一笑,也曾为自己一曲动天。
可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带给映月的又是什么呢?是痛苦?是悲伤?是芳年早逝,是死不瞑目?
事隔多年,虽然真相大白,可佳人已逝,上天并没有给自己任何赎罪或者补偿的机会,她死得那样冤枉,那样痛楚,让淮南王心中生出一种锥心的痛楚。
每一个他爱过的女人,都没有好结果,若岚被梁氏害死,映月被李氏害死,贵为亲王,却连自己深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忽然有种身似浮云的虚无感,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剜了一刀般楚。
年轻时候的那些爱恋,已经归于沉寂,像一湖平静的水,但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知道湖底早已不再平静如初。
迷蒙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优雅冷艳的高贵女子,明净若水,人淡如菊,如亭亭玉立的雨后新荷,又如遗世独立的皎洁月光,却被残酷地扼杀在后宫血腥的阴谋中,他内心也有无法解脱的忧伤。
她那样爱着天熠,曾经说过,淮南王才是天熠的父亲,永远都是。
天熠也是,在他心中,自己才是他的父王,皇上只是他的伯父,这是对一个父亲最大的肯定和认可,天熠太过优秀,太过绝色,就算是他的父亲,能得到他的钦佩和敬仰,也是一种难得的欣慰。
“皇弟,皇弟。”皇上见淮南王眼神悲痛,神情恍惚,一连喊了他好几声,才让他清醒过来。
“臣弟在。”淮南王惊觉自己的失态,后背都一阵阵发寒,若是皇兄知晓他曾经对映月的隐秘感情,真能容得下吗?
映月那样的女子,爱慕她的男人数不胜数,可皇上一定想不到,最初遇到映月的男人是自己,自己也曾对映月倾心爱过,如果不是因为深爱映月,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心无芥蒂地抚养别人的儿子,并给他自己所能赋予的一切?哪怕这个孩子是自己最尊敬的兄长的孩子。
“李氏说天熠长得像静妃娘娘?”淮南王终于犹豫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另外一个疑问。
皇上眼神染上几分痛色,缓缓道:“是,说乍看不像,可是越看越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失去天熠,皇上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沉痛,他心中曾经异想天开想要立天熠为储的念头,恐怕也永远都不能对人言了,永远都不可能付诸实现。
他的神情明白地告诉淮南王,皇上已经认同这个说法,让淮南王更为错愕,他明白,有些命中注定牵绊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隐瞒也隐瞒不住的,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痕迹,绝非人力可为。
映月,若岚,我对不起你们,天熠恐怕回不来了,我也应该把这一切都告诉皇兄了,他不应该永远不知道他最爱的那个孩子,其实一直都在身边。
淮南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接受一切惩罚的准备,哪怕是天子之怒的狂风暴雨,皇兄也有知道天熠是他亲生儿子的权利,那是谁都无法剥夺的。
淮南王见皇兄眉间的痛色,他知道,皇上一向为天熠而心痛,这个深藏二十多年的秘密,一旦掀开,要面临的是什么,淮南王也心中没底,但皇兄一直为当年那个逝去的孩子而心痛,如果知道天熠其实是他的儿子,一定会欣喜若狂,就算天熠不在,可那双如仙童般的小世子,也是皇上最亲的皇长孙。
一想到那对小世子可爱的笑脸,淮南王终于再次鼓起勇气,“皇兄,其实天熠他不是…”
“皇上,皇上。”田学禄忽然跑进来,声音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这个多年的老太监,一向办事极其有分寸,今天这般失态,实在奇怪,见田学禄上气不接下气,“启奏皇上,世子回来了。”
什么?皇上和淮南王惊得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