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散乱的画面,从楚非绯的脑海中划过,快的她根本抓不住那上面的含义,又破碎得她根本连贯不起来。
就像是一个残破的无声电影,满带着雪花点和支离破碎的扭曲图像,一张张人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鲜血和利刃,怪兽与黑暗,无数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像是一个绝望的人在拼劲最后的力量,试图告诉她真相。她也确实想试图理解的,但是脑中巨烈的疼痛,快要将她撕裂了。
她的额头冷汗淋淋,目光涣散,耳朵里也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要不是吴义那双有力的手扶住她,她早就站立不住了。
廊檐下的那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困惑,看向掌事太监。掌事太监擦着额上的冷汗,此刻尚宫大人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宫道上响起拖长声音的吆喝:“圣驾到~”
那声音还未落,皇帝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宫门口。
脸上还半蒙着白布的四喜当先一步窜了进来,然后是快步而入的皇帝,一进院子,就看到那几乎站都站不稳的楚非绯,面色微变,直奔楚非绯而去。
“皇上!”吴义神色焦急。
“怎么会这样?”皇帝咬着牙道,靠近楚非绯伸手将她接了过来,揽在怀里。
皇帝身上那种淡淡的,但极好闻的香味,缓解了楚非绯的痛楚,她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息着道:“皇上,你告诉我,这人到底是谁?我想不明白,拼命想也想不明白。”
皇帝眼光微闪,低头轻拍着她的背道:“想不起,就不要想。”
“不,他很重要,皇上你不要骗我,我知道他很重要,我只是想不起来。方雪晴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说我以前和他关系密切,是不是真的?我真的是为了他才留在皇宫中的?我是不是很爱他?皇上,你告诉我实话,求求你,告诉我实话吧。”
楚非绯说到这里,已经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仰着脸,哀求地看着皇帝。
皇帝微微闭了闭眼,正要狠心否认,却听方雪晴冷声道:“皇上,我说过,我要做那个唯一的爱妃,你还是告诉她实话吧,不然,别怪我到时候不肯合作!”
皇帝扭头森然地盯着方雪晴,那双一向寒潭般深沉的眼,竟然也能露出如此凌厉的目光。
方雪晴心中微微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想请求他的原谅,请他不要用这么无情的目光看着她,然而这样的软弱也就是出现那么一瞬,然后柳嬷嬷在她的身后被一刀刀活剐的景象,翻了上来,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没有后路了,眼前的皇帝就是她的唯一,她必须要抓紧,无论如何都要抓紧,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她站直了腰背,冷冷地回视:“楚浩初,你答应过我的。”
两人互不相让地盯视着对方,前一刻还耳鬓厮磨的两人,现在却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敌意,互相瞪视着。
方雪晴从皇帝的眼中读到了压抑的痛苦,而她自己又何尝不痛苦。皇帝痛有几分,她的痛就数倍于他。然而她不能退缩。
终于皇帝垂下了眼,抬起手,轻轻地抚了抚那张苍白精致的小脸,眼中带着楚非绯看不懂的哀伤,缓缓地开口:“是,他的名字叫木子水,曾经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为了他答应为朕填充国库,而朕则倾尽天下奇药,为他诊病。”
脑中纷乱的片段,因为皇帝的话,开始有序地重组,楚非绯心中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是夜,广明殿
那位官居一品的尚宫大人的寝床边,坐着两位御医。
床边的小几上摆了一溜各种各样的小瓶,那位张太医神色严肃地配药,每配出一副,就盯着床上的少女立刻将那小瓶五颜六色的液体喝下去。
另一位则脸色阴沉地抱着肩,门神一样地盯着,弄得少女就算想耍赖不喝,也没胆量说出来。
这样一共喝了十剂,张守逸才算是停了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管来:“这个东西,你随身带着,对你的神魂安定有好处。”
“这是什么东西?”楚非绯好奇地接过来,摇了摇,竹管随着她的摇动,发出咚咚的声音,好像装着一个小球。
一旁的杜子淇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张守逸黑线:“停手,真没见过你这样当主人的。”
“什么主人?这里面装的什么?”楚非绯说着就想打开竹管查看,张守逸连忙拦着:“喂,不能打开,不然就不灵了。”
“哦。”楚非绯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将竹管塞进了枕头下面,又对两人道:“我药也喝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吧?”
杜子淇狐疑地道:“你想干什么?”
“睡觉啊!”楚非绯理直气壮地道。
“真的?”杜子淇摆明了不信,抱着肩审视地道:“你白天睡了那么久,还想睡?”
“真的啊,也许你们给我吃的药,有催眠作用。”楚非绯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证明自己确实很困。
张守逸好笑地轻笑了一声,对杜子淇使了个眼色。
杜子淇冷冷一笑:“好,那你就好好睡吧。”
两人说完,就转身向殿门走去,临出门前,张守逸还回身叮嘱道:“记得别打开那竹管,不然你会后悔。”
哦哦,楚非绯很听话地点头,挥了挥手。
张守逸合上房门与杜子淇忽望了一眼,袖着手在门外的廊下站定。两侧各有几个宫人,见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