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福身立着,垂着眼,面平静。
楚非绯冷着脸盯着她不说话,阿房便也不起身。
这种半福的姿势,其实比深蹲还要累,一般人有个几息就支撑不住了,楚非绯在心里数到六十,见阿房还是面不改,忍不住冷哼一声:“干什么?显摆你武功好?”
阿房抬起脸微笑道:“奴婢不敢,这不是主子没让奴婢起吗?”
楚非绯冷笑:“原来你还是个听话忠心的?”
阿房面不改地道:“奴婢虽然愚笨,当不得什么大用,但是听话忠心这一条,奴婢自问还是无愧于心的。”
“是么?”楚非绯咬着牙,将桌上的册子拍得啪啪作响:“那这是怎么回事?你那什么潦波潭的乡绅许志远,在这通缉令上,怎么变成了匪首许老八?还有,还有那个什么猎户,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马夫!”
楚非绯喘了口气,平定一下激动的情绪:“听话忠心?阿房,你到底忠的是谁的心?”
阿房双膝一弯,通的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楚非绯只听得眉心直跳,直替这丫头疼,脸上却还得板着,冷冷地盯着阿房不语。
阿房跪在地上,仰视着楚非绯,一字一字地道:“主子,阿房这辈子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阿房这颗心里装的只有主子,主子要是让阿房去死,阿房眉头也不会皱一下。阿房在跟主子之前,曾在神位前发过重誓。若是阿房一日有了二心,便会生当凌迟,死入地狱,世世煎熬,不得超生。因此主子什么都可以怀疑,却万万不能怀疑阿房的忠心。”
楚非绯皱皱眉:“发誓?跟我之前?谁让你发的?”
阿房微一迟疑,还是道:“主子,入咱们绯然居,都是要经过这道程序的,只不过奴婢要贴身跟着主子。所以还要多一道考验的手续。”
还程序?还考验?楚非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是要闹哪样?
“绯然居弄出这种规矩,陆大哥知道 吗?”
阿房微微一笑:“自然知道 。”
“那他就由着你们瞎胡闹?咱们绯然居是商家,居然搞什么入门仪式,还”楚非绯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僵在了那里。
绯然居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个大一点的商户。她虽然是绯然居的主人,但也就管出出赚钱的主意,至于绯然居在怎么运作。这些都是陆坤这个大总管在打理,她从来就没操过那个心。
如今阿房的一番话,却让楚非绯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若绯然居其实根本就不是简单的商户呢?
如果陆大哥,借着做生意的名目,其实一直在筹谋其他的事情呢?
楚非绯虽然知道 陆大哥的摊子越铺越大,但她只是以为他控制 江湖势力,是为了更好的开展生意,毕竟在天佑这个乱世,要是没有好的护卫队伍,根本就别想顺利地将货物运到京城。
只是为了护卫生意,这也要有个度,如今这通缉令上一百多号的匪首,她认出来的就不下十个,还是这些人巴巴地赶来拜见的,这早就超出了普通商户能做的范畴了。
往小的说,陆大哥这是目无法纪,没将朝廷的旨意放在眼里。
往大的说,陆大哥这就是在勾结匪类,那么下一步,难道就要聚众造反了吗?
楚非绯想到这里,悚然一惊,看着阿房的眼神也凌厉起来:“来见我的那些人,真实身份,你都是知道 的?”
阿房缓缓地点头:“是的,奴婢知道 。”
“陆大哥也知道 ?”
“是的。”
楚非绯闭了闭眼,想起一年前她被困天都山的时候,被山匪绑了票,正是陆大哥将她领了回来,她当时就觉得陆大哥和那些山贼十分熟悉,如今看来,其实一直都是她傻,这么明显的线索,她却假装看不到。
陆大哥一直就和这些山贼有联系,不但如此,他恐怕还在联络更多的山贼。他到底要干什么?是了,她一直就奇怪,陆大哥一个二十四世纪正当红的影星放着舒适的生活不要,却跑到古代来打工,却原来,他不是来打工的,他是来当皇帝的!
难道他就不怕被时空管理局遣返吗?不,不会,陆大哥在二十四世纪也是权势通天的人物,他又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不会考虑 不到这一点,他一定是早就安排好了。无论天佑发生什么事,时空管理局都不会知道 。
她自己在天佑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时空管理局不是也没说什么吗?一定是陆大哥提前已经打通了关节。
楚非绯瞪着阿房,心里却心思如电地转过数个念头,非常有创造性地,替陆坤梳理好了各种线索和理由。
最后楚非绯的结论是,陆坤本就是个手眼通天的人,舍弃财富和地位到古代来,其真实目的就是想做皇帝过过瘾。这天佑王朝,谁做皇帝本就与她无关,不过如果她想黑下来的话,那么陆大哥坐龙椅,自然要比那个财迷皇帝坐要对她更有利一点。
至于这样做对那财迷皇帝是否公平,楚非绯微微耸肩,历朝历代的皇帝,还不是谁有能力,谁就抢来做,有本事抢下,还要有本事守得住。若是守不住又被别人抢了去,那也怨不得旁人。
阿房小心地看着主子的脸,见主子脸似乎缓和下来,小心地道:“主子也不用忧心那刘敬之和吴义,咱们可不怕他们。”
“住口!”楚非绯冷冷地喝了一声,深吸了口气,转向一旁看戏的杜子淇:“杜大哥,麻烦你去城东的医馆看看,我担心那里可能会出现药材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