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下属三郡十四县,幅员数千里,北接梁州,南邻雍州,中间只隔着一条淇水与雍州隔水相望。
淇水连年泛滥,本应晋州与雍州同时遭灾,但却因为雍州有一座伏龟山作为天然屏障。
每当淇水溃堤时,洪水冲入伏龟山的山谷,便被层层叠叠的山峦所阻拦,然后仿佛被山体吸收了似的,大水就慢慢退了下去,这才保住了那雍州的万里平原。
百姓们传言,伏龟山的山底,镇压着一只千年巨龟,每当洪水冲入山中,就会被巨龟一口吸下,那洪水自然就不惧了。
如今淇水改道,伏龟山的山脚就变成了可以人行牛走的浅滩。而昔日号称良田无垠的晋州,则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而作为晋州受灾最重的日厚郡,其郡府所在的风应城,更是半个城池都被水淹没,就连那府衙也只距离浑浊的黄水,数百米而已。
当初淇水突然改道,风应城虽然地势较高,但是却因为位于淇水改道后的最前沿,故而也受灾严重。
郡守刘敬之倒是个难得的好官,水难当前,没有只顾着自己逃跑,而是站在府衙的屋顶上,调派府兵,领着全城的百姓往山上退。
风应城一度成了空城,待水势平稳后,刘敬之才领着百姓回到城里,只是此时大水已经占了半个城池,任他刘敬之再有雄心大志,也只能望水兴叹了。
半个月后,盼星星盼月亮,刘敬之盼来了前来赈灾的几位大人,只是没见到传说中的一品尚宫,加封大将军衔的邵非绯,倒是见了她身边的几个副手。
更奇怪的是,这几位大人也不知走的什么小路,说是比大队人马还早了半个月到达。
虽然没看到赈灾的车队,让刘敬之有些失望。但是见到几位大人,也让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此刻坐在府衙里的几位大人,看上去虽然人单力薄,但身份却不同凡响。一个是皇帝最信任的禁军统领;一个相国府的大公子,皇帝亲封的三品侍读学士,还有一个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但却是此次赈灾的数百名医师团队的带队人,想来将来做到太医院院正也是指日可期。
一番寒暄下来。因着这几位大人的身份,刘敬之倒是对此次赈灾多了几分期待。
至于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邵非绯,刘敬之并没放在心上,只当又是一个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官老爷,此刻怕是在哪个安全的地方享福着呢。
这样的事,刘敬之为官十余载,见得多了。晋州年年遭灾,又有几个负责赈灾的官员是亲临水患灾区的。不但如此,还假借赈灾之名实为中饱私囊。其间各种名目,各种克扣,到最后,真正到了灾区手上的粮钱,哪次不是只剩下了个零头。
此次虽说粮草未到,大人们倒是先到了,算时间应该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赶路,才能在半个月赶了几千里路。
而且又是如此身份贵重的几位,让刘敬之这种本就对朝廷死了心的地方官。如今倒是有了些盼头。
此刻,空空荡荡的府衙大厅里,或坐或站着几位衣着简朴,却气势卓然的大人。
夏少元自不必说。这位第一才子,就是穿上乞丐服,那也是天下第一俊秀非凡的乞丐,更何况他现在衣着整洁,虽然只是一身儒衫,但仍难掩他的俊雅清秀。
吴义此刻也是一身平常的武士革甲。手按剑鞘冷着脸站在那里,不用说话就已经气场逼人。
张守逸本就长着一张呆板的死人脸,若是心情不好,那张脸便更加阴沉得不能看,让刘敬之忍不住往夏少元那边又挪了挪,生怕惹怒了这两尊大神。
大厅里空荡荡的,大多数家什都拿去劈了烧柴生火,如今就只剩下了三把椅子,夏少元坐了一把,张守逸坐了一把,吴义不想坐,而刘敬之则是不敢。
吴义是二品将军武将,夏少元是从三品的侍读学士,刘敬之虽然身为一郡郡守,却也只不过是个五品的地方官,就算夏少元客气地让他坐,他也是不敢坐的。
此刻,夏少元手里翻着一本皱皱巴巴的册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一个丫鬟模样的丫头捧了几盏茶进来,见此情景,不敢上前,只怯怯地站在一角。
刘敬之暗暗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几位大人,要不先喝两口热水?之前发水,下官的茶都受了潮,吃不得了,还请几位大人多多包涵。”
夏少元皱着眉,只盯着手中的册子不说话。
吴义见夏少元脸色不好,也走到他身后,凑近了一起看起来。
张守逸见那两人都不搭理刘敬之,又见这位风评还算不错的地方官,脸上的笑肌都僵了,便站了起来,走到那丫鬟身前,随手从托盘了拿了一碗。
茶盏是常见的青花瓷,不见得贵重,也算精致,张守逸拿在手里却没有急着喝,而是先闻了闻,皱了皱眉,又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然后走到扇形的雕花窗棂前,将那盏茶放在窗台上,背着手仔细打量。
刘敬之额上的汗更多了:“那个,张御医,可是这水有什么不对?”一边脸色不愉地看向那上茶的小丫头。
小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对着刘敬之连连摇头:“奴婢什么也没做,就是用咱们常喝的井水沉淀了,然后烧开的。”
张守逸这时淡淡地回身:“不关她的事,水也没问题,只不过,你有问题。”
啊?刘敬之有些傻眼。
一旁的夏少元和吴义本对着那册子小声商量着,此刻也抬起头来,脸色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