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文站在城头向下喊话,他说一句,身旁的宋校尉就扯着嗓门高声复述三遍。
下边的饥民看到五花大绑的戴忠,纷纷停止动作,喊道:
“是戴忠!先停手,好像有变!”
“唉,兄弟先住住手,是皇上的儿子!看来皇上知道我们的事了,派儿子把那狗官绑了,咱们是不是有活路了?”
“这就是九皇子啊!就是从黑市里买粮,送给咱们的大恩人。是九皇子,先停手,听他说什么!”
“九皇子,是九皇子!”
“……”
城下的饥民昂头看着城头上的九皇子,一个个竖着耳朵听他的说法,生恐落下一个字。
九文尽量把话说得通俗易懂,他喊道:
“我是九皇子萧无寻,奉了圣上的旨意来此办案。经我调查了解,原州牧曲林玩忽职守,继任戴忠为政不仁。他二人身为朝廷大员,深受皇恩,却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安抚黎民,至百姓死活于不顾。我现在宣布,革去戴忠一切职务,押回中都侯审!”
话才说完,城下就传来一阵闷雷般的欢呼之声。饥民们激动地挥舞着锄头、耙子、扁担等工具,大声叫好。
九文挥手臂做出安静的手势,等下边的饥民们渐渐安静下来,才继续道:
“戴忠为政不仁,激起民怨,这不是你们的错。大家现在只要放下武器,放弃攻城,朝廷一概宽恕你们的罪,既往不咎!我萧无寻,在这里以皇子的身份、以钦差的身份,向所有人保证,自今日起所有救济粮一视同仁。良民有多少,贱民就有多少,请大家安心进城!”
九文说完却没有什么动静,他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不知道城下的贱民是什么打算,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现在开出的条件已经是最大的低线,不可能再有任何松动了,如果镇不住这些贱民,就前功尽弃,只能让戴忠看笑话了。
这时,宋校尉已重复到第二遍,城下的人们开始左顾右盼,场面有些混乱。
宋校尉第三遍重复完,没过多一会儿,就听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高声吼道:
“咱们信得过九皇子,我们不打了,我们进城!”
随后,人群中的其他地方也纷纷有了响应,一时罢战的呼声起彼伏地,渐渐成了气候。
九文立在城头看得清楚,城下的贱民先后扔掉手中的工具,参差不齐地慢慢跪倒一片。
他们口中高呼着什么,虽隔得远听不真切,却能清晰地辩出“九皇子”这三个字。
九文到了此时才暗暗长出了一口气,又对城下的贱民们安抚了几句。转头命宋校尉打开城门,把饥民迎进来,并妥为安置。
他从城头下来,觉得两腿有些发虚,却强自撑着,不敢让别人看出端倪。
青儿冲上来在他胸中捶了一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上次我骂错你了,现在给你赔个不是!哈哈,你是真汉子,有担当!我替云州的贱籍谢谢你!”
九文扯了个笑容,本想找个地方坐下缓口气,可扫了一下周边乱哄哄的阵势,哪里敢松心!
现在不过是刚刚闯过了第一道关,之后哪一步走不妥当,数千贱民就是隐患,随时都有暴.动的危险。
而数千人一旦进城,更要事事小心,万万疏忽不得。
想到这里,九文面色一沉,把孙员外叫过来,让他组织人马上去给贱民搭棚子,安置灾民。
孙员外有点踌躇地看了九文一眼,却不敢说话,只不断向西和青儿使眼色。
青儿见了会意道:“这不大好吧?孙员外毕竟不是官员,他出头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不好操办,不如有我来吧。不过孙员外你也跑不了,你和西必须一起帮我!”
孙员个感激地点头笑道:“这个当然!九爷的事我怎么会躲?一定竭尽全力。”
说罢,他主动揽下了搭建棚子的差事。
西这时突然说:“我看事情还是应该有个轻重缓急。现在最紧迫的,应该是马上联络沐州,把剩下的粮食从速运过来,堵上这些饥民的嘴,让他们安定下来,防着再出大乱子。”
九文听了马上唤人去取纸笔,急着要给沐王去信。
西接着说:“至于赈济灾民的事,戴忠一直在做,他的手下早已轻车熟路,相互的衔接也已经磨合顺畅了。而目前只是现在扩大了救灾的范围,并没有根本上的变化,我建议仍启用原班人马。”
“这怎么行?戴忠的手下要是犯坏,咱们可就麻烦了!”孙员外立刻反对。
九文听了二人的话,略一迟疑,终于还是采纳了西的建议。
不过他强调一切全由陆青总负责,此外,孙员外主抓贱民的安置,西主抓配粮,宋校尉负责亲自去沐州押粮,至于安防仍交由原来的人马负责。
孙员外左右看了一下,见西和青儿都不说话,又对安防的安排提出质疑。
九文听了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些饥民好容易才有了一口饭吃,别说他们不会反,就算现在真有人反了,他们比谁都更着急!只要粮食供得上,只要我们不区别对待,他们是不会反的!”
西和青儿都点头同意,孙员外也不再作声,随后众人领着戴忠的旧班底,各自去忙自己那摊子事儿去了。
这一忙就是整整六天!
青儿作为总指挥,几乎是没白天、没黑夜的苦熬。
一开始西也陪着敖,只累得脸色发青,强撑到第四天,青儿见各项工作已经捋顺,强令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