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皱着眉头,目光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老者,不,确切的说,此人并不能被称之为老者,虽然他头发花白,额有皱纹,但目光有神,声音洪亮,体格雄壮,身体并未有任何老化的征兆,根据王冲的判断,他的年纪顶多也就四十出头,无非是看起来有些显老罢了。
王冲问道:“先生何以识得本将?”
‘老者’答道:“将军昂藏七尺,英姿飒爽,隐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在这石城之中,有此仪表者,想来也唯有将军一人!”
王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夸赞而露出丝毫的喜色,反倒是冷冷的盯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曾打探过本将的为人?若是萍水相逢,本将倒不介意陪你闲聊几句,可你若是有目的的想要接近本将,也许,我会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老者’被王冲彻骨的杀意吓的浑身一颤,其身旁的少年亦是脸色一变,忙向王冲作揖解释道:“将军明鉴,我父子二人今日出门只为访友,与将军确实只是偶遇,绝非是蓄意在此等候!”
王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一点他倒相信是真的,毕竟他去看望郝昭之事,谁也不会提前知晓,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精准的堵在从郝昭府通往县衙的路上?
王冲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对‘老者’道:“本将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
‘老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慌,不亢不卑道:“小人姓谢名煚,乃会稽山阴人士,这位是犬子谢承……”
“等等,你说你是山阴人士?”王冲打断道。
谢煚愣了一下,不解道:“将军有何疑问吗?”
“来石城多久了?”
谢煚苦笑道:“足有半月时间了,本早该返回山阴,却恰巧碰上将军攻打江东,牛渚、石城皆在一夜之间沦陷,后来郝将军封锁四门,禁止行人出入,我等也因此被困在了石城。”
王冲追问道:“那你们这些天来一直都住在何处?”
谢煚一听,总算明白王冲在怀疑什么了,他们既是山阴人士,那么这些日子在石城,应该一直都借宿在好友府上才是,可他们今日却对王冲称是外出访友,如此岂不自相矛盾?
谢煚笑了笑,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小人薄有资产,虽是山阴人士,但在石城之中,却也有一处自家的住宅!”
王冲眯着眼,似笑非笑道:“世家?”
谢煚嘴角一抽,故作镇定道:“将军去岁在皖城一口气灭了十二个淮南世家,无非是想解除后顾之忧,并在短期内壮大锦帆而已,想必以将军之智,当不会永无止境的杀下去才是!”
王冲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曾想眼前这老儿竟有如此见识,一时间倒也兴起了一丝好奇,淡淡一笑道:“继续说下去。”
“将军此前又在柴桑大开杀戒,并非是因为将军嗜杀,而仅仅是想以此来震慑江东世家罢了。”谢煚说着顿了顿道,“原本,小人还尚不了解将军的为人,但今日从将军肯为一个平民百姓主动让道来看,足可见将军是一位仁爱谦和的明主,谢煚作为山阴谢家家主,愿代表整个家族全力辅佐锦帆,还望将军收纳!”
王冲意味深长的看了谢煚一眼,笑道:“你果然别有目的!”
言罢,便兀自迈开脚步往前走去,使得谢家父子的脸色瞬间僵硬了下来,直到身后又轻飘飘的传来一句‘承渊,带他们回县衙等候’,才终于让他们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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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衙,王冲并没有立即接见谢家父子,而是让侍女烧水,打算先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再做计较。
大堂,丁奉让人为谢家父子沏了壶热茶,便任由他们坐在那里静静等候。
谢承看堂中左右无人,皱眉问谢煚道:“父亲,今日做此决定,是否太过鲁莽?”
谢煚轻轻抿了口茶水,神情淡然道:“伟平,富贵险中求,自从孙策死后,江东人心惶惶,先有山越造反,后有锦帆发兵南渡,势如破竹,事到如今,孙氏已是日薄西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江东,早晚会落入锦帆之手。不可否认,孙权确实很有能力,他一边安抚百姓,一边结交世家,只要给他时间,相信定能把江东打造成铁板一块,只可惜,时不我待,征东将军是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谢煚说着,嘴角莫名的勾起一抹冷笑:“其实自从锦帆在柴桑将那五个帮助孙氏守城的世家满门抄斩之后,江东就已经有不少世家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征东将军是很霸道没错,如果可以,谁也不希望由他来执掌江东,但是当大势所趋,谁还会蠢到拿自己家族的生死存亡去当赌注?所以越到最后,孙权得到的臂助就会越少,孙氏没落的速度也会变得越来越快。”
“征东将军是个枭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所以,他虽然强硬的取缔了家族私兵,却并没有封死世家的仕途,我们投靠的越早,得到的重视也就越大。”谢煚饱含殷切的看着谢承,“伟平,此番为父会恳请征东将军将你留在锦帆,一来是为了向征东将军表明我谢家的诚意,二来,也是为了能让你更早的融入锦帆,只要将来征东将军能够成事,那你便是从龙之臣,而我谢家,从此也必将大兴!”
谢家只是山阴的豪强,并非什么豪门望族,所以对于官场,谢煚一直都有种近乎执着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