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想把事情闹大,而且她的做法很成功。她很省力的只和四五个人描述梦境,就几乎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回事。苏不由感叹玛丽进化的速度实在超乎她想象的快――她已经能够清楚的抓到在某个松散的团体内部起消息连接作用的关键人物――具体说来只需要贝内特夫人,卢卡斯夫人和郎夫人三个就足够了。贝内特夫人有一位兴趣相投的亲密姐妹,卢卡斯夫人有一位地位显著的爵士丈夫,而郎夫人有三个大龄待嫁的侄女。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再小的消息也以星火燎原的姿态向村子的各个角落铺展开去。
看着玛丽花费好几晚上的时间背诵自行编造的梦境,而且以异乎寻常的严肃的态度修改剧本揣摩表情,苏所做的只有袖手旁观而已。这些都是近期因此事而起的多次交锋中所积累下来的经验。
不管是从良心的自我约束,或者姐妹亲情社会大爱,或者恋爱自由的角度去谈,苏都没有办法让玛丽对眼下在做的事情产生丝毫动摇。
“你还有别的理由要说服我吗?”玛丽极其平静的总结。
“……没有。”这个妞一定会成为狠角色的。
“其他人怎么想的都无关紧要。只要丽萃在遇到那位先生的时候,能够记起那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就足够了。”
达西先生等于妹妹的男人,苏在脑子中辟了一个角落,建立了这个等式。想必这个等式今后也会在伊丽莎白的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建立起来。
在这个等式的推导之下,苏想象了伊丽莎白可能会产生的连锁心理反应:达西先生等于没戏先生,等于你走开,等于别闹了,等于背信弃义,等于负心薄幸,等于见异思迁。
将这种心情用一个名词来描述的话,那就是……
“狗。”苏喃喃自语。
“恩?”
“巴普洛夫的狗。”听到铃声就开始分泌胃液的狗。
“……”
“不知道今年是巴普洛夫诞辰负多少周年。”
看到一种伟大的科学理论超前诞生并运用与现实生活,苏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微妙。看到玛丽明明很想知道巴普洛夫是谁,但是仍然忍耐不偏离主题思想的样子,苏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微妙了。
“从前有个男人他的名字叫三井寿。这个人有一句名言或者说有一个人生理想,叫‘我想打篮球’。他做了很多错事傻事,兜兜转转花了很多时间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当着很多人的面,满含心酸委屈热泪盈眶的说了出来。”
“然后呢?”苏的故事其实讲得很差劲,玛丽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她已经养成了维护苏或者苏的尊严的习惯,于是顺理成章的问下文。
“然后,这个男人就开始打心爱的篮球了。”
“再然后?”
“剪头发,修补门牙,和旧时的伙伴郑重告别。每天上学,参加补考,紧张的时候还要上厕所。虽然他想要做的只有打篮球,可是这些毫无关系的事情,每天也不知道要顺手做掉多少件。‘我的生命里只有篮球’这种话毫无疑问的是无意识的谎言。实际上别的事情所占的分量也不低。”苏用一种欢欣的语调继续说,“而我想要嫁给达西先生,这件事在我目前的人生计划中排名第一,但是我的第二名第三名以及顺位下去的很多很多名次,都不是空白的。第一名是达西先生的话,第二名我想无需思考,你知道是谁。接下来我还需要家庭,父母和手足。再接下来我还要朋友和逗我一直乐的表哥。然后还有音乐绘画,还有华服美食珠宝。丰富的**构成完整的我,这一点很重要。哪怕上帝像打鸡蛋一样把我在水里打匀,实质的具体的沉重的那个部分沉在故里,灵魂的抽象的轻飘飘搞不清楚方向的那个部分捞起来,注入你的身体,只要这些部分完整,我就不会觉得自己遭受了什么实质的缺损。你看现在,我连身体也重新获得了。”
苏伸开手指再握紧,再伸开再握紧。她用了很大力气,想让玛丽从这种力量中体会到重点。
“重点不在于伊丽莎白会怎样。”情敌的排名分明已经掉到二十名以后去了,“关键是你会怎么样。你现在让我觉得空虚又乏味。你没有自己独特的爱好,也没有特别想要亲密的家人。你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你所谓的十年计划,到底是你的计划,还是我的计划?玛丽,我不喜欢你变成一个空的人,我对高智能的人偶玩具不感兴趣。我不喜欢你把除我之外的东西都从你所拥有的那部分里剔除出去。我喜欢我心里的排名第二更满更丰富,层次更多,内在更辽阔。”
“为什么?只是因为你喜欢这样?”
“因为你构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你更多,我也会变得更巨大。我想要独立的完整的生活,这一点,你我都应该一样。我们不该两个半圆拼一块儿,我们应该是两个圈就能组成奥运五环。”
苏感到并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心脏慢慢揪紧,又合着心跳的节奏慢慢松弛了下来。
“……很成功的煽情呢。虽然听不懂的部分也很多。”
“是啊,我也觉得这段说得很好。”
“不过三井寿的故事有点糟。”
“恩,讲故事的确不算我的专长。”苏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口头表达的能力,我想我们都得好好练习。”
“因为达西先生喜欢争锋相对的女人?”
“不止如此,这还是在贝内特家的娘儿们中安稳生活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