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是什么人?

这实在不是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太少,以至于不管答案如何都显得无足轻重。而且这个人没有独立的物质形象,这就导致了想要描述这个人,很多适用广泛不易出错的词汇就都用不上了。

她无所谓长相是否秀美,也无所谓声音是否动听,甚至连神情气质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她也许有那么一股可以被称为灵魂的精力,撑着她不停地变着法儿的证明自己还是能够在如此匮乏的情况下仍存在于物质世界上的。

海伦沉静的听这两人零散的解释,因为着实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事情本身就莫名其妙的,后来因为习惯的力量又变得顺理成章起来――这让玛丽身边最亲近的人在习惯之后,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杂质视为天然存在的,把相反的性格视为同一种性情和喜好随时间段变化而产生的起伏――越是亲近这两个人的人,越是分不清这两个人,而陌生人一旦认识她们久了,也会逐渐忘记最开始能够察觉到的反差感。人类适应的天性,替苏做了很多弥补掩饰的工作,举凡苏和玛丽没有想到的会招致疑虑的地方,时间这个伟大的魔术师都替她们摆平了。苏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又不为人知的存在至今。

海伦发现这两个当事人恐怕也早已臣服在习惯的力量之下。她们陆陆续续在几天里把需要讲的事情逐一剖白解释分析,但是海伦竟然没有听到任何一个计划或是构想――关于如何让她和她分开或是如何将她送回来处――这或许的确是件不可能由普通人办到的事情,但是海伦也不敢相信她们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海伦相信自己的判断:她们(至少她们中的某一个)一定考虑过这种问题,但又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进一步的思考,得过且过的合伙过起日子来。

海伦试着替她们展望未来,她的想象力非常丰富富有创造,可她觉得这两人恐怕的确是不适合太过认真的去计划未来的。只要一认真(无论是哪一位认真),那么她们的任何一种未来的可能性都将是一条死路,相互牵扯无处可去:腿不可能同时向左又向右走,行为不能既同意又反对,她们是不敢让太多分歧存在在她们中间的,唯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克己,才是唯一正确又狭小的道路――可就连这样的道路想必也会日渐狭窄下去,愈来愈难走,最后迫使她们不得不走上穷途末路的结局。恐怕幻想才是唯一的未来。

她们敢恋爱吗?敢结婚吗?敢拥有一个家庭吗?她们敢任何一个第三人存在吗?她们怎么分配那些无法分割的东西,她们用什么原则裁决对错,她们如何决定牺牲哪一方的利益,她们是不是早就习惯了砍手剁足扼杀自己天然存在的生长本能,把有限的空间留给另一个人喘息?

玛丽戏称苏是她的守护天使,可海伦却悲哀的认定她们是彼此的地狱和恶魔。她这么想却不说,辗转反侧之后采取了和她们一样的方法去做――什么最好也不去多想,什么最好也不要深究。

日子能够开心地过多久那就让它过多久吧。

她弄清楚了大致情况后,决定替她们保守秘密。一来她确实没有什么人可以透露这种秘密,二来她的确感到了一种对于空间极度缺乏快要窒息的同病相怜之感。

玛丽和苏的情绪因为这件事情无端低落了一阵子,一直觉得疲倦打不起精神,做什么事都有点提不起兴致――后来总算发生了一件能够让人觉得兴高采烈的好事。

布雷恩先生的另一位好朋友黑贝斯上校竟然也到此地盘桓了一段时间。他是趁着节日带姑母出门四处旅游拜访祖上在英国的亲友的,他们本身目的性就不像一般游客那么强烈分明,路过伦敦的时候听说布雷恩先生就在附近,于是就绕路来拜访他。后来经他一邀请一挽留,便觉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也是很好的选择,毕竟现在已经是夜黑雪深的时节了,布雷恩先生的猎枪足够吸引他在这里打一阵子鸟。黑贝斯小姐十分渴望再见一见自己的小朋友,于是他们在住进布雷恩先生租下的房子的头一天下午,便搭乘马车来到了郎伯恩。布雷恩先生也一道过来,替双方做了正式介绍。

对于贵客不顾自己的安稳舒适而把与自己结识视作头等大事,贝内特夫人感激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决心要以同样的一片深情加以回报,因而难免无法自控的信口开河起来。她称赞黑贝斯小姐长得年轻,觉得两姑侄不过像是姐弟。她对两位游猎家殷勤备至,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全英国最肥的鸟都聚集到了郎伯恩,第二句话就把这些鸟全部奉献给了他们,第三句话就让那些被宰的肥鸟变成了餐桌上的美味大餐。

贝内特先生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她,他年轻时就没有特别喜欢狩猎过,等结婚了又变得极其讨厌离开家,园子里的那些鸟除了让他欣赏欣赏一点大自然提供的音乐之外一无用处。它们总是啄破嫩芽和花苞,糟蹋草莓和浆果,无怪乎贝内特夫人听了花匠的抱怨之后一心想要将它们处之而后快。

黑贝斯上校满口答应了,他不反对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比布雷恩先生懂得人际相处之道,他答应近几日会再来拜访贝内特先生,希望他能指点他们这个地方最适合打鸟钓鱼的好地方。

客人就这么寒暄了几句后打算要走。黑贝斯小姐这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用很高兴的语调对玛丽说:“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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