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美眸里先是惊喜无限,随之娥眉微皱,眼波含了些许恨意,继而珠泪滂沱,叫得一声“父皇”,飞奔近来,一把推开萧影,伏在朱温身上,凄凄沥沥地哭了起来。
这少女正是萧影念兹在兹的朱瑶。
她哭泣一阵,缓缓立身,回眸挂着泪儿,似恨非恨、似怨非怨地道:“这样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萧影情之所动,意识也模糊了,轻声唤道:“瑶儿,真是你么?”
朱瑶流着泪水大声道:“不,我不是瑶儿,瑶儿她死了,她死啦!”
萧影眼眶一红,道:“瑶儿,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朱瑶气极反笑,含泪道:“呵呵,害你?骗你?是啊,我不但害你骗你,现下还要杀了你!”右手伸去,拔出朱温身上的侠影剑,回身朝萧影胸膛猛力刺来。
萧影不知朱瑶何以向自己投来那封绝诀信,而后又不肯嫁与耶律楚南,在她心中,到底爱的是谁,岂难道另有其人?
眼见朱瑶这一剑刺来,他躲也不躲,心道:“瑶儿若是真心爱我,便不会真的刺死我。当真给她刺死了,我在心里好歹也有个交代,知道她不爱我,死了总也好过一生漫漫煎熬!”赌气只等朱瑶这剑刺进体内。
朱瑶这剑原是发了狠劲,心想便是再快十倍,凭萧影的武功,那也轻而易举便能躲过。哪会想到他不闪不避,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了。慌忙中欲要收剑,已然不及。
正自悔绝欲死,突觉手上一轻,呛然一声响,这无坚不摧的侠影剑,竟尔当中折断,剑尖泛着寒光,跌落地上。萧影这招“借剑问情”,登时不攻自破,朱瑶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思,仍然是个迷。
朱瑶瞧着两截断剑,浑身不由自主在发颤,竟是吓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连自己都难以说清。
萧影道:“瑶儿……”
朱瑶呛口便道:“别叫我!别叫我!”
喊着泪丝又挂了下来,泣声道:“萧影,今日我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以前的一切……以前的一切都是你的虚情假意,你这个大骗子!”
萧影动情道:“瑶儿,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朱瑶截住话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原想……我原想你若是念着我几分,在我回宫之后,定会前来寻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丝毫没将我放在心上,不顾我的感受 ,接二连三伤害于我!”
萧影急道:“一切都是误会啊瑶儿……”
朱瑶道:“误会?呵呵,在天山上,你与白若雪媚来眼去,喜结良缘,这是误会么?”
萧影面如死灰,支吾道:“这……这个……”
朱瑶冷笑道:“呵呵,面目被揭穿,无言以对了,是不是?”
不容萧影插嘴的机会,略微停顿她又道:“那日天山之上,吕宛儿前来抢你这个新郎官儿时,说什么来着,她说‘我只道你迎得新人笑,便将咱俩的白首之约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你这好色贪花的小淫贼,心里想着几个都要了,现下一个没落着,是不是很没面子呢?”
萧影原有许多委屈无处诉说,现下听得朱瑶冷嘲热讽,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当真也是哭笑不得,仍道:“瑶儿你听我说……”
朱瑶哪由他解释,冲口便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父皇杀了你爹娘,而你又杀了我父皇。这笔血债算是还清了,咱俩缘尽于此,从今往后除了仇恨,再无瓜葛!”眼里含满泪水,话音却是字字铿锵,说得斩钉截铁。
萧影全身凉到了腿底板上,灰心丧气道:“你父皇并非我所杀,瑶儿你怎么不听我解释!”
朱瑶冷哼一声道:“不是你所杀?你是谁呀,你说的话还能听么?与其听你说话,倒不如听鬼话来得真实!原以为你若喜欢我,真心爱我,便不会当真杀死父皇,没想到你也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登徒浪子。在这个世界上,爱情不是可以超越一切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一切的仇恨,为何不能化为玉帛?如此可见,你以前对我的好,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你根本就是一个低级臭男人,一介草莽匹夫,不懂感情,更不配谈爱情!”
萧影听他这么说,心里登时傲气升腾,怫然道:“你说得不错,萧影只是一介草莽,一个匹夫,不值得你这个金枝玉叶为我伤心流泪。别说姓朱的不是我所杀,便是我杀的,现下心底也绝不会后悔!他今日不死,日后必定也要死在萧影手中!你说的也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种奇妙的东西,它可以使人变成魔鬼,也可以使人变成天使。不过,倘若我不杀你爹爹,我便成了魔鬼,一个助纣为虐的魔鬼,一个不忠不孝的冷血魔鬼!也是我痴心妄想,明知自从我爹妈惨死的那天起,你我早便天缘永绝,何苦又要惹来今日的牵肠挂肚……”说着说着,不禁清泪长流。
朱瑶恨意未消,泪眼盯着萧影道:“好,你既是要当大侠,充好汉,做孝子,今日便连我也杀了,咱们朱家两条命,换你们萧家两条命,这才公平!”说着赌气走到萧影跟前,示意要他下手。
萧影心想,话已尽言,两人既是不能在一起,以后自己当和尚也好,做道士也罢,得能心里想着她便成,这一生两人自是从此不会再见面了。深情地瞧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直朝门口便走。
朱瑶何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