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雪大着胆子细看之下,却是又喜且怖,只见一老者白眉飘动,凛然而来,正是爹爹白圣。
他朝她道:“雪儿,为父数十载心血,尽皆倾注在天山派,眼下存亡荣辱,全系你一身,你若不能将之守住,为父九泉之下,尸骨何寒?”
白若雪闻言全身一震,娇肢颤颤,几欲跌倒。
她正要与爹爹答腔,忽又见四个道姑,各着一袭灰白色道袍,走上前来。
一人厉言道:“若雪,你曾答应我何事来?数日之前,你当众发下誓言,青灯古佛,愿老天山,今日却又出尔反尔,亲手撕毁信约。你武艺如不得仇家,报不得师门大仇也就罢了,何以反而为救仇敌,自毁信约,甘愿下嫁崔赫孽徒!”
白若雪见说话这人是虚月师叔,身旁分别站着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师叔,正欲答话,又有赵力、祁战并肩走来,面色戚然,话声凄厉道:“白师妹,你不杀崔赫,替我们报仇,却为了萧影这般?徒,下嫁崔赫这等小人,我们死不瞑目!”
又有凌梦莎、纪然满脸惨状,恨恨而来。
凌梦莎道:“师姐,我死得好不冤枉,你定要查明真像,替我和纪然师哥申冤!”
白若雪闻听这些话,心头便似给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堵得她心口好不闷塞,几要呼吸停顿。
她流泪颤声道:“你们……你们吩咐的几件大事,若雪一介弱质女流,恕难一一办到。如今唯有一死,以报爹爹养育之恩、师门再造之情……不……不,你们说得对,我?先杀崔赫,再杀……再杀萧影,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爹爹,恕女儿不孝,不能保得您老人家数十载苦心经营的天山派……”
说着右手攥紧珠花,又行回力当胸刺到。
却在这时,耳际突然听得一声:“使不得!”
随即便见胸前两指如剪,夹手夺过她手中珠花,又听啪的一声轻响,有一物事落于她身旁的地上。
她幡然醒悟,回过神来,殿上早自灯火通明,不知方才自己在众人眼前,做了何种不堪入目之事,不觉羞愧无地。
崔赫关切道:“师妹,你怎么啦?你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真吓死人啦!”
白若雪美目一横,便要对崔赫大声叱骂,苦于口不能言,登知方才行为上虽为狼狈,言语上定然不曾吐露形迹,自己所说的话,只是从心底生发,并未说出让人听见。
回想适才幽冥一幕,她死志早萌,眼下唯有与崔赫拼个同归于尽。当即什么也顾不得,身形晃动,立时便朝崔赫扑杀过去。
崔赫一声惊呼,驱身急避。
两人手中均无兵刃,这时在殿上你追我赶,在殿中众人眼里,这一切仿佛在演戏,内里是真是假,一时倒难分辨。新婚夫妻闹婚宴,你追我奔,这样的场面也自常见,便也只当笑资,不加理会,只管看这出戏如何演下去?
“吕洞宾”也不去理会白崔二人,俯身自地上拾起一物。
众人见他将手中物事缓缓展了开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却是一通信件。
过了片刻,只听他大声道:“好啊,我道白姑娘今日在此胡闹,只是一时蒙昧,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家,不能合得江湖主流,做出这等事来,那也不足为怪。却原来你年轻美貌背后,全然是包藏祸心,公然与萧影小贼为舞,与契丹鞑子为朋,要将天下武林,引入兵?战乱这场浩劫中来。小小年纪,便这般为祸天下,待得羽翼丰满,那还了得!这可真叫做自古美人多误国,此等妖孽狐媚,留她不得。待本座将她革毙,免留后患!”
说完长袖飘风,手中宝剑寒光闪闪,倏地朝白若雪一剑刺去。
崔赫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口不择言,失声叫道:“韩……不可!”
他话未说完,竟也顾不得死活,返身迎着利刃而上,拼着一死,也要用身子挡下这一剑。
“吕洞宾”剑术非凡,手上有了宝剑,更是如虎添翼,白若雪却无片物在手,对猝然自后偷来这一剑,原是避无可避,剑锋势必要自后背穿膛而过,非立时丧命不可。
崔赫这一奋不顾身扑上,倒是大出“吕洞宾”意料之外,未曾想到他人坏得可以,对白若雪倒是委实不错,不顾性命替她来挡这一剑。
他出剑迅捷,收剑自也迅捷,众人眼见崔赫转眼便将送命,却在一晃眼间,那宝剑的剑尖不知如何,竟似游蛇般轻灵一动,避开他的胸前,自腋下穿了过去,便是衣服,也未划破一点儿。
崔赫此举,白若雪自也看在眼中,她心下委实也感动不已。只是对方残戮同门之兽行,令人发指,还将天山派只言片语,便卖给了莫问天,现下又拿萧影和莫溪言来逼婚,此人可算得是卑鄙无耻之尤,便算他当真一剑给这个吕洞宾刺死,那也殊不足惜。
崔赫原本怕死,这般以身就剑,心里想着即便不死,必定也是重伤,还在剑尖甫要及胸口之时,早便吓得半昏不死,及至剑尖穿腋而过,只是不敢往身上看一眼,自不知剑中何处,只道身上一无疼痛,那便是中其要害,让人知觉立失,这时已是身在黄泉路上。
只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倒在地上,竟至昏晕过去。
众人看得分明,“吕洞宾”手中的宝剑,于神鬼不觉间抹开了崔赫身上必中的一剑。宝剑虽自锋利,却并未刺中崔赫,他却砰然而倒,这究竟是何缘故?
谁又想到,崔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