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一番言语,听在萧影耳中,便似一阵炸雷,直击打得他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正自心中悲楚,只听朱瑶接着道:“你知道么,在绝壁之上,我疑心你会像秦岭一样坏,是以存心试探于你。若非你当时真心诚意表明心迹,趁你伤重在身,我便一剑刺死了你。哼,我才不会像铁燕姊姊那样,养壮一只白眼狼,反过来吃了自己。后来我怕你疑心于我,不肯带我离开绝壁,便给你使了一招‘将欲走之,必姑留之’,明明心里想离开绝壁,却故意装做与你情深爱重,不肯离开绝壁的样子。不想你这笨蛋真是蠢得到家,竟也中计。话不必多说,我的心思,你现下也该明白了。不过临别之前,还得奉劝你一句,感情这种东西,可千万别太过当真,因为世间,本来没有你心里想要的那份真情!”
萧影听她说得话语坚决,有板有眼,不由得自己不信,一字一句,便似毒针利剑,直捅得他的一颗心鲜血涔涔,痛彻心扉。悔恨、懊恼、愤懑等诸般情绪,一古脑儿涌上心头,两个晶莹明澈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通红,便似要滴出血来。
朱瑶娇俏美丽的身姿,流风回雪,楚楚动人。她此刻在他眼里,仍然是一个天使,他自己反而变成一个魔鬼,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要将这位出尘绝世的天使撕成碎片。
善恶本存一念之间,他此刻只需轻轻一掌,朱瑶这位娇俏可人的玉人,从此便将灰飞烟灭,不复于世。这事对于旁人来说,只是举手之间,可对萧影来说,便是整个世界。这一掌若是拍将下去,他从此便要真的变成一个恶魔,一个实打实的恶魔。
邪恶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自言自语道:“我和她既然不能在一起,她骗了我,我为什么要难过?她对我是虚情也好,是假意也罢,萧影何德何能,得与瑶儿这等绝代佳人,经历诸般难忘回忆,此生心愿已足。待尘世万事俱了,我当从此隐退山林,夜以甘露为伴,昼以鸟禽为舞,以此等方式终老深山,倒也逍遥自在。咱们分别以后,她从此不会对我牵肠挂肚,可以和自己心爱之人开心快活一生。她的平安喜乐,且难道不是我最大的幸福么?不过,朱温老贼坏透了顶,这批宝藏若给他取得,岂不遗祸天下?我若狠下心肠,杀死瑶儿,这批宝藏便无从泄密。这事当真棘手得紧,我该怎生办好?”
正自沉吟,蓦地树后哈哈笑着闪出一人来,棕发披肩,龙首人身,正是西门九千。
他大踏步走上前来,笑吟吟道:“嘿嘿,你们两个小娃儿不是情比天高,爱比海深吗?今日吵得面红耳赤,必是为了争那金银财宝。这可就对了,你们想啊,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值钱几文?视金光闪闪的金银财宝为粪土,可不是糊涂蛋是什么?方才老叟见你们似只大鸟般在山间飘荡,当时不知何物,嘿嘿,可真没想到,跟到这里,竟然是一大堆金银财宝从天而降……”
萧影、朱瑶对西门九千突然现身,均是大感意外,暗自担心:“听他言下之意,方才咱们说的话,都给他听进耳去,这可大大不妙!这恐怕又是一桩引火烧身的糟糕事儿。假使他已经知道藏宝之地,此番现身,那是要杀人灭口!”
朱瑶正欲上前探他虚实,陡见西门九千右手一扬,一枚暗器神鬼莫测般疾射向萧影。
这枚暗器来得实在太快,萧影伤心之尤,心事重重,冷不提防,闪避已然不及,只自然而然伸出左手一挡。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暗器插入左臂之上。
伴随着萧影一声痛呼,西门九千笑声陡敛,板着红棕色的面孔道:“萧影,你这小子当真狡猾,竟敢拿一枚假簪欺骗老叟,现下还了给你。宝藏何在,快快言来?说得迟时,你这颗迷死天下妞儿的小脑袋,可就不长在脖子上了!”
萧影左臂中镖,剧痛难当,血流不止,但于心伤欲绝之时受此创伤,反而觉着心痛大为减缓,听了西门九千的言语,不由窃喜:“原来他还不知宝藏藏于何处。幸好当时跳离绝壁后,我将宝藏所处山形地貌一一记下。那貂皮伞所用过多,吃风甚大,在群山大壑间飘飘荡荡,飘到这里,没有几百里,也不下百余里,不然定会给西门九千找到那批宝藏。这人坏得要命,若给他得到宝藏,窃了国去,当起皇帝来,恐比朱温还不如。”
西门九千说到“竟敢拿一枚假簪欺骗老叟,现下还了给你”这话时,萧影见对方并无还簪的样子,微微低头一看,插于臂膀之上的暗器大半露在外面,末端栩栩如凤凰欲飞。虽上面染满鲜血,但他一眼便认出,这暗器不是他物,赫然便是玲珑碧透的惊鸿簪。
当即心念一动,笑道:“西门前辈果非凡人,眼光够锐利,竟然识破了这枚假簪,佩服,佩服!今日杀萧影容易,想要宝藏,那是难上加难!”
且说那日西门九千在茅屋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取走惊鸿簪,旁人自以为簪儿还在萧影身上,而他却躲了起来,一心扑在惊鸿簪身上。可惊鸿簪身完好无损,一无洞孔缝隙,它到底有何奥妙玄机,其传说中的宝藏竟是从何开启?月余苦思冥想下来,茫无头绪。
他盘算,便算有秘密,定?有藏匿的形迹,这般无迹可循,定是被萧影给骗了。一怒之下,立时便想毁掉玉簪。
可再思之再三,若此玉簪为真,只是自己一时参详不透其中的奥妙,此时将之毁去,无异于亲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