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又想:“只恨造化弄人,让我生在帝王之家。要是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江湖女子,这一切便不会这般巧合。唉,撇开萧朱两家的仇怨不说,父皇答应我嫁给契丹贼子,我若不依,只怕父皇丢了皇位不说,性命也自不保。便算父皇罪有应得,我对他不管不顾,这天下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顾么?不,我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承受得住家国之重,天下运数该当如此,这一切怎能由我一个小女子来承担?我绝不会舍却一生幸福,去做那任人摆布的王妃!绝不!”激思翻涌,最后这声“绝不”竟自心底喊叫出口。
一时之间,她竟然想到了炎帝之女瑶姬,她长得美艳动人,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后来被民间视为巫山神女,其事迹亦在历代文人骚客的诗词文赋中广为引据,其中《高唐赋》里的“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及唐朝诗人元稹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属此中佳句,千古流传。
朱瑶也不知何以忽而想到瑶姬,只觉眼前之事,令她心中起了诸多矛结,自己与萧影的前路,变得又黑又漫长,迫得她心中哀哀欲绝,随时随地会似瑶姬一般死去。
萧影听得她叫出“绝不”二字,大惊问道:“你怎么啦?”
朱瑶猛然回神,涩然一笑,镇定心神道:“没什么!我……我觉着你爹爹妈妈死得冤屈,一时激愤,失了口。”
萧影见她以心度己,与自己同仇敌忾,感激之情溢于颜表,双目动情地看着她。
朱瑶心下惭愧,眼睛不敢看他,只去瞧地里香花。
过了一会儿,萧影正色道:“朱瑶公主嫁与不嫁契丹贼子,只怕都一样。若是嫁了,说不得朱温老儿便要陷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困境!”
闻言朱瑶一怔,心下又现一丝喜悦,疑惑道:“这又为何?”
萧影边观赏兰花边道:“你想啊,辽国大军为了一位公主,有必要这般气势汹汹,举兵来犯么?”
朱瑶不解,怔怔瞧着萧影。
顿一顿,萧影又道:“当然,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却也不少。但想那耶律楚南虽贵为皇子,却无甚大权,便算他对公主情有独钟,非娶她到手不可,可那耶律阿保机大权在握,岂能为了儿子的一己私欲,贸然兴兵?”
朱瑶恍然大悟:“那你是说,他这次兴兵南下,却是为了抢夺那枚惊鸿簪?”
萧影抬眼起来,瞧着她笑道:“哈哈,你这般聪明,其实不用我点破,你早该想到了。”
朱瑶心想:“我也想过此节,但父皇既已允了婚事,事先该当思虑周全,也会想到此节,怎会这般草率答应,难道传言有假?”
萧影见她似有所思,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又道:“这等家国大事,你我原该替天下苍生着想,为家国出一分力。现下天下大势不明,中原大地水深火热,既是暂且不杀朱温,我即刻便要动身前往辽国上京,探知师父下落,若能顺道诛杀得耶律阿保机和耶律楚南,自然更好,好歹也要叫契丹人吃些苦头,不敢小瞧于我中原诸国!你……”
他本待要说让朱瑶好生保重,以图再会,却听朱瑶冲口便道:“我自然随你一道前往!”
她这么说,倒不是为别的,只想着与萧影多耽一日是一日,顺便也想杀了耶律楚南,绝了他的念想。这样一来,与萧影长相厮守,中间便就少了一重障碍。
萧影心知北地茫茫,前途殊为凶险,几番劝说,拗她不过,只得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突见两人自道上飞马而来,一骑迎城而来,另一骑离城而往,马上两人到得萧朱近前,吁地一声,不约而同勒住马头,坐在马背上互一抱拳,便就说起话来。
离城而往的一人道:“宋大哥,不需再去,官府下了命令,近日但凡江湖人物,一概不让入城。咱们还得在城外驻扎,静候那妖女自投罗网!”
那宋大哥道:“哦?马大哥言下之意,是说现下小妖女不在城里?”
那马大哥道:“俱已打听得实,那小妖女尚未到得开封。”
那宋大哥道:“咱们千余号人驻扎在此,万一那妖女途中改道,不来开封,这可要扫大伙的兴。”
那马大哥道:“宋大哥这可放心,小弟确已打探得实,那小妖女常自出没开封城,此番必定前来。”
那宋大哥点了点头,说道:“嗯,有劳马大哥。咱们这便回去,让大伙分散伏击,这次若不将这妖女生擒活捉,咱们这些名门正派,可要颜面扫地!”
那马大哥面目凛然道:“正是!”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飞马而去。
萧影略一寻思,自言自语道:“他们口中的小妖女,不知是谁?捉拿一个小妖女,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么?”
朱瑶将萧影的话听在耳内,却不作理会,与他双双移步上道,牵了马儿,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朱瑶叫了酒菜,叫店小二送到萧影房中,她自来到萧影房中与之共进晚餐。
两人饿极,便也顾不得说话,自顾自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朱瑶想到第一次与萧影一道吃饭,他穿了一双破草鞋,光着脚丫的情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影奇道:“好好的,你笑甚么?”
朱瑶自不能直陈其事,又不愿撒谎骗他,见他现下灰头土面,便道:“瞧你一脸脏兮兮,就像小叫化一般,呵呵!”
萧影惊觉,也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