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热闹繁华,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往来不息,商铺客栈茶楼鳞次栉比,叫卖声、揽客声、喧笑怒骂声此起彼伏。中城大道望不到头,曲桥河流相互交错,杨柳摆满河岸,梧桐伫立路旁。
中城大道的喧嚣绵延几里,如同触须伸向各个小巷。这种喧嚣并没有影响京城西部的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很大,很安静,安静到只有落叶翩翻声。此客栈仿佛进入某位贵胄的府邸,亭台楼阁,假山池塘,秋菊松竹,隐约冒出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
客栈名为福来,有些土气,可里头的装饰建设却一点儿也不土气,反而古色古香,大方贵气。客房不是小小的房间,而是各个阁苑。当然,此处的房钱也不便宜。
沈希住在福来客栈的绿蜡阁,里头种着许多松树。松很老,底部的老梢曳地,松针铺地,踩在上头软软的。屋旁有一条小河,据说到了冬天,河水就会结冰,绿色的松影,让她看起来像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蜡,十分可爱。
清晨的露珠挂在松针尖锐的头部,俏皮有趣,有风吹过,露珠摇摆,被翠色的松染成绿色,从松针尖端落下,透明的露珠不停地变换颜色,时绿时棕时白,落到地面的松针上,渗入下面,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上。
沈希以手托面颊,百无聊赖地盯着小河对面的松,将目光移至河面。与其说它是河,不如说它是池塘,一条穿过几个庭院的长长的池塘。
池塘中养着许多鱼,因为长年无人捕捞,里头的鱼又多又肥,红色白色黑色,小的只有指头那样大,大的有人的小腿粗细。沈希顺手拿起榻上茶几上的果子,将它用手指捻碎,撒入池塘。
鱼很快就被食物吸引,成群列队地朝食物碎末扑去。越来越多的鱼朝窗下扑来,打起水花,各色的鱼像团在一起的蚯蚓般,转动翻滚。
看着此状,沈希的胃也随之翻滚。她有些后悔,为何要给他们喂食来恶心自己,真是让人感到不适。她将视线收回房屋,试着不去想刚刚鱼儿争食的场面。
屋内的装饰简单而不简陋,陈设非常古老,野鹤山间戏水屏风,仕女献舞图镶七宝梨木立脚柜,梨木书案小椅,黑底漆木书柜,多纹宝瓶,陶瓷花瓢,窗侧卧身软塌。陈设都极为舒适,一经入目,便难以忘怀。沈希一踏入此间,就决定入住此处。
说来也有意思,福来客栈曾经出过好几个状元,就在去年,出了个文状元,还被招为驸马。许多人觉得福来客栈是福地,若是能居于此处,便能够入仕,并且平步青云。
这分明是迷信,可还是有人信奉此道。所以福来客栈的房钱要比其他地方贵一倍。
冬至,湖清学府要招收学生,此次招生极为特殊,最后一项比试,将由皇帝亲审。进入湖清学府,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官途。大央国所有未成年的修仙者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就为了能够一睹皇帝容颜,光宗耀祖。
能够住进福来客栈的人并不多,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没办法住进此处。沈希能够悠闲地住着,完全靠海鸣打招呼。
大央国第一美男子姜海鸣带着一位十岁女孩来到京城之事,立刻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传闻的版本各有不同,有的说沈希是个极丑极土气的乡下女孩,有的说沈希是个美人坯子,有的说沈希是个极为普通没有任何特色的少女,有的说沈希是海鸣捡来的流浪女。
还有一个最不堪的版本,被人传的像模像样。海鸣及冠之后,有许多人说媒,都被拒绝。而且,许多贵女对海鸣伸出爱慕之娟,都被海鸣毫不留情地丢弃。海鸣也从不出入妓坊秦楼。又因海鸣时常与漂亮可爱的侍童同出同入,人们就开始传他喜好男风之事。
此次,他带了一个十岁女孩儿入城,还将她安置在京城最有名的福来客栈。海鸣的这种行径就引起了居心叵测之徒的猜测。他们就传言,海鸣喜好女童,之所以不聘妻,就是因为女人会长大。
海鸣对传闻向来如若耳旁风,根本不在意,在他的眼里,无关紧要的人就和虫豸没有区别。
但是,他的母亲姜夫人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姜夫人一直担心儿子的婚事,听说了这个传言着急得要死。如果儿子只喜欢女童,就没办法给姜家传宗接代,她生为宗妇,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就这个独子,别无所出。若是没有嫡亲的孙子,她便会极度困扰,就是老爷,也会怪她教子无方,怪她把儿子宠坏了。
姜夫人站在儿子的房前,徘徊了一阵子,最后决定进去。
小丫鬟抬手想替夫人敲门。夫人看一眼十二岁的小女孩,皱了皱眉,一把将将小丫鬟拽开,仿佛这个小丫鬟会去勾引她的宝贝儿子。小丫鬟委屈地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生怕惹恼了夫人,被她打发出去。在姜府当丫鬟是件体面的事,若是打发出去,说不定就成了妓子,这辈子就完了。小丫鬟害怕,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姜夫人夺过小丫鬟手中的食盒,说道:“老实在外头呆着。”
小丫鬟不敢出声,只是畏缩地点头。
姜夫人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姜公子的侍童元宝。
姜夫人早就听别人说儿子与这位童子有苟且之事。再加上元宝并不是家生的奴仆,姜夫人就更加讨厌他了。每次看到元宝稚嫩并且好看的脸,她都会觉得浑身不适。
海鸣在回姜家祖宅时,不慎与侍童一起坠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