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周晚晚跟肖劲和霍老头大眼瞪小眼。
红色革命刚开始的时候,肖劲被剃了阴阳头批斗、围着学校操场绕圈“坐飞机”、定期向造反派汇报思想、在学校里罚劳动,这样被折腾了两、三年。
有一次一个*卫兵队揪他去批斗,批来批去也找不到什么能上纲上线的“政治问题”,他们队长为了刁难肖劲,就拿着报纸上刚发表的革命红歌让他当场唱。
肖劲接过去快速看了一遍谱就从容流畅地唱了出来,他们再点,他就再唱,一场批斗会成了肖劲的个人演唱会。
艺术的力量是无穷的,肖劲用自己的歌声彻底征服了那队*卫兵,几个女学生甚至无视他被剃得发青的半面头皮,对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从此,肖劲经常被抓去以批斗之名行唱歌之实,慢慢地竟然开始在造反派中有了名气。
后来*卫兵大联合,成立*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那个造反派的头儿竟然点名找肖劲做艺术顾问。
当年最先一批揪斗他的造反派也承认,他们就是看他走路抬头挺胸、每天衣衫笔挺活得比谁都洒脱的样子不顺眼,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有什么政治问题。
肖劲就是这样因为他的潇洒风度被批斗,又因为他的歌声和魅力被平反,像经历了一场闹剧。
这件事别人看着也许会觉得有趣,有戏剧性,他自己却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失去了未婚妻,老父亲也为他担忧操心,病重早逝。
肖劲的“政治问题”解决了,却不想再教书了。校园给他留下了太多痛心的回忆,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满腔热诚地站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讲课了。
正好文化馆的工人宣传队缺一位音乐老师,肖劲就主动调到了这里。
周晚晚看着肖劲和霍老头,怎么都想象不出,他们俩怎么会搅合在一起。而且还一副非常熟捻的样子。
都一起钻进暗室搞反革命行动了,那得是多熟才能干的事儿啊!
“他们在修复一个小型青铜编钟,专业上遇到了点麻烦。我虽然不是专业考古的,宫、商、角、徵、羽。一个钟敲个几百遍,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肖劲看出周晚晚的疑惑,给她解释。
“囡囡,要不你先睡,我和肖劲再去干一会活儿。”霍老头一直心心念念他的工作。这些天周晨不在,可憋死他了。
肖劲几年前去过周家,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家里有多娇惯,现在虽然长大了不少,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细心照顾,但周晨那么郑重地把孩子托付给了他,他就得尽力照顾,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把周晨交给他的饼干拿过来让周晚晚吃,又去倒了热水给她喝,趁她吃东西的功夫麻利地兑了温水让周晚晚待会儿洗漱。忙前忙后非常热心周到又不动声色。
周晚晚只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事就都被肖劲做完了。
“肖老师,谢谢您。您不用照顾我,这里我很熟,需要什么能自己动手,您和霍伯伯去忙吧。”周晚晚非常不好意思。
肖劲也不跟她客气,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给周晚晚,“八点的时候你去把衣柜的挡板打开,放我们俩出来,我今天晚上就在隔壁仓库对付一宿。你别怕,有事儿叫我一声就行。”
暗室的挡板他俩从里面是打不开的。确切地说,是除了周晨和周晚晚,这个暗室谁都打不开。
周晚晚点头。“我平时十点钟左右睡觉,如果你们忙的话,也可以在里面多待两个小时。”
霍老头松了一口气,高兴得小眼睛锃亮,“晚晚这孩子真懂事儿!”
肖劲和霍老头又重新进入密室,肖劲刚进去。霍老头还有一只腿没迈进去,窗户上就闪过几道凌乱的手电光,外面也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检查!又来突击检查了!”霍老头一拍大腿,“昨天刚查过,今天怎么又来了?!”
“霍伯伯你快进去,我关上门他们找不到什么!”周晚晚赶紧往里推霍老头。
霍老头却执意要往出跑,“我屋里还有几块清代马蹄袖绣片呢!”
肖劲一把拉住他,“你跑出去也没用!只能让他们堵在屋里!你不要命了?!赶紧先藏起来保命要紧!”
“那是三品大员的官服绣片!是珍贵文物!不能让他们给毁了!”霍老头执意要去冒险。
照在窗户上的手电筒光越来越多,前院也越来越热闹,马上就要检查到这边了。
现在霍老头跑出去,抢救他的宝贝绣片来得及,再跑回来肯定来不及了。
“你找死吗?!把那玩意儿拿出来干什么?!”肖劲一边往密室里拉霍老头,一边训他。
“小晨也不回来,我憋得手痒痒啊!昨天才检查过,谁知道他们今天又抽风!”
周晚晚没时间听霍老头废话,手心隐秘地在他身前一晃,他马上就不挣扎了,肖劲没想到他忽然卸了力道,一个趔趄,拽着霍老头就跌进了密室。
周晚晚趁机把挡板一下挡住,又快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了,走出衣柜,把衣服恢复原样。
周晚晚快速扫了一眼周晨的房间,除了工作台上的工具,其它都是普通的生活用具。
为了保险起见,她跑过去把工作台上所有的工具都收到空间,又迅速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以后,关了灯又把房门敞开一点点,带着小汪就往霍老头的门房跑。
前院的脚步声和人生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