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十九,生生比我高出一个头来。同样是穿着宫女的衣服,我不得不挽起裙边和袖口,偏偏肩膀还多出半分,怎么看怎么变扭。而罗衣真是人如其名,普通的粉色罗裙和月白腰带配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秀丽素雅,走起路来腰肢扭动,为这套衣裳平添了几分飘逸的风情。
不仅是我,屋里其他的女孩子看她,眼中也有几分艳羡。
一早穿戴好用过早饭,便由紫檀红檀领着在院中集合,等张嬷嬷前来教规矩。
我原以为罗衣昨晚自报家门的做法过于点眼,多多少少招人反感,谁料到同屋其余六个女孩子,个个都与她笑语晏晏,很是亲厚的样子。就连对我,也都客客气气亲亲热热。转念一想,都是宫女,谁又比谁高贵一些,如此,倒也释怀。
等不了多久,就见张嬷嬷拿着一根细长的荆条走进来。
所谓学规矩,头一件要学的事情,就是挨打。
衣服穿得不合规矩,要打;头发梳的不整齐,要打;下跪的动作不对,要打;回话的方式不对,要打;走路的样子不合规矩,要打;睡觉的姿势不对,要打——只要是哪里稍有不对,荆条子就毫不留情的落在哪里。
张嬷嬷一边噼里啪啦的抽,一边说:“打你们是要你们记住规矩,规矩记住了,命才保得住。出了这个门,忘了规矩,可就不是抽一顿条子的事情了。”
荆条隔着薄薄的衣衫,咻的抽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黯哑的“噗”。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里内就是一道红印。挨打的姑娘没一个叫疼,打完了还要说声“谢嬷嬷指教。”一天下来,张嬷嬷手上的荆条摇摇欲断,她方才满意的看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女子,说道:“都是懂事的,今天就到这里。”又看了我一眼:“年纪小,人还算机灵。”
我忍着身上火辣辣的疼,说:“多谢嬷嬷夸奖。”
张嬷嬷嗯了一声,这才转身走了。满院的人呼啦放松下来,一个个摊在地上叫苦连天。罗衣苦笑着对我说:“快看看,我这双手是不是肿得像个猪蹄?”
红檀紫檀笑盈盈把我们一个一个从地上拉起来,宽慰道:“抽个条子算什么,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还没见过暴室的板子吧,那才叫一个吓人呢!”
扶罗衣的时候,我看见她飞快的往红檀手心里塞了一钱银子。红檀冲她一笑,动作越发的轻柔。而我,几乎是被紫檀拽着后脖领子拎起来的。
用过晚饭,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相互帮忙上药。我暗自庆幸入宫时准备了两份跌打药酒,一份给了云熙,自己留了一份。可是揭开裤子一看,两条小腿全肿成红红厚厚的一大块,手指一按一个坑,连痛都感觉不到,但是稍稍一动关节处立刻疼痛难当,当真不知该如何上药。罗衣进来一看,也吓了一跳,急忙从她床头的矮柜中拿出一个珐琅盒子装的药膏给我涂上,碧绿色的膏体散发着清新的香味,涂在腿上凉凉的,很舒服。
其他几个女孩子眼馋的围过来,罗衣就很大方的为他们一一施药。我认出其中一个叫旋波的女子,正是那日停在我们车前说话的丫鬟,看来她家小姐也雀屏中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