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男子唤住我,语调清冷寡淡,但少了一份不耐:“你叫什么名字?”
我抬起清亮的眼看他,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这宫里人人都爱问我的名字,明月公主问过,太子问过,如今这种花的大叔也爱问——唯独他问我,最让我欢欣雀跃。
“莫忘。”我亭亭立在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中,披着一身金光冲他莹然而笑:“我叫莫忘。”
“不思量,自难忘。你叫莫忘,很好。”他清冷的眼中终于划过一丝悸动,说罢推门而入,晾我一人在这芳香妩媚的小院中发呆。
我不敢再耽搁,匆匆走出竹林。在林边犹疑不定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走过来,看见是我,问道:“可是你要去淑景殿?”
我点点头,他也不等我行个礼,一语不发的带头就走。绕过碧水潭,又七拐八绕走了好些路,眼看一座红瓦白墙的宫殿就在前方,他一指,一句话不说扭头便走。
那大叔果然是个人物。带路的小太监手持拂尘,穿青色长衫,湛蓝的领口袖口绣了四方云纹,显然不是三宝那种扫地公公够得上的品级。我暗想大约是他花儿侍弄的好,得主子欢心,故而说话也有些分量的缘故吧。
到了淑景殿,却扑了个空。听壁角才知道原来今天秀女都去了书香院让宫中画师采影。这一来已经过了大半天,我不敢再耽搁,一路小跑,顺着嘉猷门拐进掖庭宫,跑到右藏库的时候,已过了申时。
玉串站在珍宝阁的大门前冷笑:“好得很,没干几天就大着胆子偷懒了!看我回了翟司珍,打你一顿板子才好长记性!”
这话虽是冲我,但一边的旋波却红了脸。她同情的看我一眼,拉着玉串的手说:“玉串姐姐,板子的滋味我知道。莫忘年纪小,挨不起的。”
我心头一热,正要谢她,忽又听她说:“莫忘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若真要罚,关她几天禁闭养养性子也就是了。姐姐你看呢?”
玉串略一思付,点头道:“你是好心我知道,她虽年纪小也不能任意妄为。且待我回了司珍大人再说。”说罢,一阵风似得走了,须臾再回来时,果然带来关禁闭的处罚,且一关就是三天。
我心中急愤交织,宁愿她打我一顿,也好过这些三天困我在珍宝阁。三天一过,即是百福殿大选的日子了!
玉串看我脸色青白一片,鄙夷一笑:“关个禁闭算得了什么,怎的唬成这个样子,小门小户的奴婢真是没用!”说罢甩手而走,留下旋波,满面笑容的看着五内俱焚的我。
“还想去通风报信吗?可是不能了吧?”她在我耳边轻飘飘留下一句话。
我如遭雷击,五脏六腑一片焦枯。连哀求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锁进珍宝阁后一间堆放杂物的小间,任凭痛哭吵闹,百般哀求,均是无人理睬,只每日送进一餐饭,一坛子清水,一只恭桶。
一连三天,只能通过透窗的光线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我从歇斯底里的哭闹哀求期盼恐惧到完全的沉寂,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当玉壶光转如霜雪一般铺进小屋时,我能感觉自己脸上的泪痕化为冰冷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