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艳惜在我怀里哭得天崩地裂,莫谈霖似乎对哄女人完全不在行,他抿着嘴唇一直盯着她看,很着急,脸都有些泛红,我搂着黎艳惜的肩膀,往他那边带,他倒是挺上道儿的,直接搂了过去,黎艳惜忽然身子一颤,在我指尖离开她肩膀的时候,她整个人又开始剧烈挣扎,就像疯了一样,莫谈霖使劲拥着她,任凭她怎么打怎么哭也不松开,果然,慢慢的,黎艳惜就平复下来了。
我喘口气,还好,门口几个人仍旧在探头探脑,我拿起来床头的水杯朝门扔了过去,“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那几个人都往后退,我冷笑着堵在门口,“婊子养的王八蛋生的,在这里看戏?你们回去看看自己老妈和老婆,指不定在家里怎么偷人呢!”
我猛地把门关上,力气太大了,整个地面都像是在震动,黎艳惜的脸都贴在莫谈霖的胸口,他的手握着拳头,垂在身侧,太阳穴都鼓起来了。
“怎么回事。”
他看着黎艳惜的头顶,却在跟我说话。
“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那个男人,可能是艳惜以前的男朋友吧,他找艳惜问孩子的事。”
我没再往下说,这个我说就不合适了,虽然我略有耳闻吧,但我也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那个,因为她都没跟我提过名字。
“他是我的客人,后来包了我。”
黎艳惜自己说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莫谈霖在听到这句话时,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他知道黎艳惜这几年怎么糟蹋自己的,但是亲耳听到了,又觉得刺耳,大抵人们很多时候,在面对至亲和挚爱,都喜欢自欺欺人。
“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是两个多月的时候,我堕了胎,不是因为他不要我了,是因为我忽然觉得,我面对不了这个孩子,我做了手术之后就搬了家,距离原先住的地方很远,他找不到我,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在这里,就找来了。”
黎艳惜的语气极其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莫谈霖却听得格外难受,他的眉头蹙得越来越紧,然后,我就看到,他轻轻推开了黎艳惜。
这个动作,让我愣住了,黎艳惜大抵也愣住了,她抬起头看着他,他看着地面,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好好休息,我找护士来,帮你洗个澡。”
他说完转过身子,经过我的时候没有停顿一下,开门又关上的声音响起来,我去看黎艳惜,她站在原地愣着,许久,笑了一下。
“恶心么。”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
“鸢鸢,是不是特别恶心,那么多男人上过我,我还怀了孕打过胎,他是不是因为嫌我脏才推开我的?刚才你看到了么,他把我松开了,还挪了一步,是不是。”
我走过去,轻轻拨了一下她垂在眼前的头发,“别瞎想,我看到了,的确是,但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有的正常反应,他如果嫌你,也不会照顾你。”
她低着头,一直在摇,我看着都觉得眼晕,她却不肯停下来,仿佛这样能分散她的痛苦一样,最后她摇得真的晕了,她歪着身子倒在床上,趴着,后背在轻轻颤动着,却没听到哭声。
“别克制自己,艳惜,哭吧。”
我不记得时间过去了多久,最后的最后,她累了,翻了个身,平躺着盯着天花板,毫无生气的眼睛泛着黑暗的空洞。
“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在国中上学,他那时候话也不多,但比现在爱笑,我那个时候,最幸福的时光,就是他在胡同门口骑着单车接我上学,给我买两个豆沙包,或者火腿烧饼,然后到学校门口,赶紧分开,怕被老师看见,每天在学校,做操的时候、去卫生间的时候,碰上了,笑一下,又怕被同学瞧出来。”
她说着在笑,九十年代的爱情,的确要青涩得多。
“后来,我就脏了,我退学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晚上强了我的人是谁,我连脸都没看清,只知道那个人浑身都是酒气,把我推在胡同的垃圾箱后面,力气大得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我爸在山村支教,我妈嫌他赚的少离婚改嫁了,我跟着我奶奶,一年都见不到我爸几面,那些知道我们家情况的,早就惦记上了,我不敢跟我奶奶说,我跟谈霖分开那天,我都买了安眠药了,但是他说他等我,我懦弱,我狠不下心,我还想活着,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他,我其实一直爱他啊,你说,我除了让自己更脏,我除了让自己不去面对他,我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