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口气,敛衣跪下许久的身子似乎有些发沉,声音亦低了许多:“臣妾说出这些,心里亦是放下了,臣妾沒有别的,这辈子臣妾只倾心于康靖王一人。 虽然与康靖王此生不能相守,但是如今诞下我们的血脉,亦是臣妾这辈子的福分!”

“你是说!”猜测一旦成真,心里还是忍不住怦怦跳起來:“康靖王,明明已对你无任何情分,怎会如此荒谬!”

兰贵妃的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如烟似雾般教人看不清:“长公主错怪康靖王了,一切都是臣妾所为!”

昔日,康靖王回朝,恰好右相病重,楚如兰被恩准回去省亲三日,右相病重是真,楚如兰回去却意外地碰上了去探望右相的康靖王。

楚如兰已是宫内贵妃,木已成舟,康靖王纵是再喜爱楚如兰,亦不得不挥剑斩情丝。

楚如兰苦苦挽留康靖王一叙……

“臣妾在康靖王的酒里下了药……”兰贵妃微笑道,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

“你的意思,康靖王并不知情,,你当时明明沒有孕,为何谎称自己有孕,就不怕到时…….!”我疑惑道。

楚如兰又是凄楚一笑:“臣妾早就说过,不会怀自己不爱的人的孩子……臣妾自是有办法让彤史相符!”

我顿时怔住,楚如兰,原來早已是计划周全。

我沉默了一会,淡淡问道:“若是当时右相病体已愈,你还能有机会见康靖王吗?”

楚如兰低头微思索,这才抬起眸子,眸子里亮了一下,清晰道:“上天到底是给了臣妾这个机会,臣妾以为这便是天意,,即使沒有这个机会,臣妾亦不会放弃……”

她郑重叩下头去。

“臣妾别无他求,只恳求长公主能护住这大梁的真正龙脉……臣妾來生做牛做马,必报答长公主的厚意……”

我僵在那里,浑身如车碾碾过,竟无一丝气力……

面对楚如兰哀哀的眼神,不知自己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是该斥责眼前的女人毒如蛇蝎,还是该同情她错失良缘,以致铸成大错……看着兰贵妃,就这样愣在那里。

突然,跪在那里的楚如兰身子一歪。

我料想她刚生下孩儿不久,气血亏虚,慌忙上前扶住她,却赫然发现她的嘴角一丝鲜血渗出來。

“兰贵妃!”我骇然吃惊:“你这是怎么了?,,來人,快请太医!”

楚如兰眼神已有些涣散,气息亦弱了下去,她紧紧握住我的手:“长公主,臣妾早已饮下‘九曲断肠丸’,,臣妾罪有应得,今日就让臣妾得此报应,不得好死,!”

顿顿,她喘口气,冷冷笑了:“太后,时日亦不多了,臣妾配置的补药,她已经饮用了一年;那皇后郭莹秋,根本就是,左相府拾來的养女,左相府的**早就病死了……否则,皇上怎么能娶自己的妹妹呢?”

“兰贵妃…….”望着楚如兰愈來愈白的脸庞,我亦忍不住落泪:“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

楚如兰喉间一梗,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來,她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气息微弱:“诞下了龙胎,臣妾九泉之下才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将孩子托付给长公主,臣妾死也瞑目了…….”

她抬起颤颤的手,将一小包东西递与我的手里:“若是滴血验亲,就用上它;还有……”她又将一封零级大神/19181/折得平平整整的信交到我手里,低头间,一滴血滴在信上,绽开一朵触目惊心的花。

“长公主,怕是此生不会有孩子;照着臣妾的方子,试试,或许还有希望……”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楚如兰,禁不住落下泪來:“兰贵妃,你这是何苦!”

楚如兰眼神已有些涣散,樱唇微启,喃喃道:“文宣,这辈子,我最爱的人便是你……只是,为何,你要娶我的妹妹,......”

兰贵妃费力地抬起双手,意欲去抱抱近在咫尺的孩儿,最终还是沒有够得着。

我从摇篮里小心抱起软软的襁褓,送到兰贵妃面前,别过脸去不忍看兰贵妃脸上满足的微笑。

犹记得自己问了一句:“兰贵妃,你可有后悔!”

耳边却只传來她如轻烟般却坚定的声音:“臣妾,此生,不悔!”

良久,再回头,兰贵妃已是斜倚在床榻上,沉沉如睡着了……

屋外更漏声声,在寂静的夜里如敲击在心上,沉重而窒闷,我用丝绢小心拭去兰贵妃嘴角的血迹,对匆匆赶來的梁文敬垂泪道:“兰贵妃,薨了……”

天武三年七月十二,兰贵妃产后虚弱病殁。

诞下的皇子暂放在棠梨宫,由长公主抚养。

兰贵妃临死前给梁文敬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得而知,梁文敬看了却是唏嘘感叹:“朕从來不知,兰儿竟是如此……”

至于如何,梁文敬并沒有继续说下去,我心里不免暗暗诧异,这楚如兰当真手腕厉害,只一封薄薄的书信便让梁文敬一改之前的冷淡对其重新爱惜起來。

我彼时正在一旁替梁文敬倒上新沏的江南才來的茶,一边不在意道:“皇兄,臣妹一直不明白,之前的滴血验亲是如何一回事!”

梁文敬凛冽的脸庞闪过一丝厌恶:“之前的太医竟是误手误脚,险些让朕失去爱子……朕已打发他回老家了……”

我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了地,伸手递上沏好的鎏金茶盏,笑道:“小皇子殿下天庭饱满,星眸朗目,倒净是遗传了皇兄的好处,将來亦或是盖世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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