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去,只见是叶诗诗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他看向她,她脸色微红,眯着醉态之眼,勉强能分得清眼前为何物,胸口微微起伏,看似喝了不少。
他无声的叹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先睡一会。”
但叶诗诗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仍是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阿满站在门口也是无可奈何,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一声,侍卫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用托盘端来了另一套袍子,阿满捧起袍子走了进去。
“将军。”
他抖开袍子递在北冥易身后,意图换掉他身上的那件,北冥易又看了看叶诗诗的睡颜,脱掉了自己身上这件衣服,换上了阿满手里那件,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去。
“将军请息怒,属下并不知夫人能找到方法将信送出去,是属下的无能。”
这两人回宴会场地路上,阿满一路跟在北冥易身后连声请罪,北冥易的表情并无特别的,只是简单的道。
“宴会之后叫一泓来见我。”
阿满叹口气,他也猜到是一泓帮叶诗诗传递了信,叶府与叶府六小姐断绝关系的消息一直被七将军封锁的很好,直到现在夫人也没有受到侵扰,若是因为一泓的一时心软,恐怕会酿成大错。
宴会因为将军的兴趣缺缺,提早结束了,一泓准时出现在北冥易面前,当即跪地请罪道。
“是属下的错,不该将叶府三姨太的信交给夫人。”
北冥易低垂着眼睑,整个大厅的酒菜还没有扯掉,满地一片狼藉,因为将军要处理事情,下人们都等在门外,不敢靠近一步。
北冥易冷冷的道:“既然犯了错,就要改正才对,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缓和夫人与叶府的关系,如果做不好,我觉得一泓还是比较适合江湖上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一泓的眼眉动了动,低身道:“属下定完成任务。”
北冥易瞟了他一眼,起身走出了大厅,下人们才得以走进大厅去打扫,入眼便看到一泓侍卫呆立在原地,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诗诗借着酒的劲头,终于沉沉的睡了一觉,但是酒劲一过,很多噩梦又涌了进来,原来那一幕是真的:她走进叶府的大门,想要走到父母的身边去,却听到叶将军大喝一声:从此叶府再无六小姐!
从此叶府再无六小姐!再无,六小姐。
“诗诗,醒醒,该醒了。”
她的双肩被人抱起来,轻轻的摇晃,将脸上一片水滴摇散下来,滚热,却又冰冰凉。
她顿时从混沌世界清醒过来,无力的睁开眼睛,忽然又皱起眉头,头上疼的厉害,这就是宿醉的后果?
她抬起眼睛,正好看到北冥易在自己的头上看着自己,她的上半身躺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微凉。
叶诗诗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泪水,明白刚刚定是流下泪来,北冥易叫醒了她,他今天没有问她做了什么梦,也没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她,哪里也没去。
她稍稍抬起头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笑,给她力量,她却哭,自此一生,她就只有他,如果他以后抛弃她,她将会万劫不复。
“这是我在永定山上采的花,我给你戴起来。”
北冥易说着话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支花,叶诗诗看过去,一支虬须盘绕在枝条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叶诗诗一直不出声,她已经没有力气出声,她也担心一旦自己出声,便会忍不住哭出声音,欲语凝噎。
北冥易轻轻将花枝插在她的头上,一股清幽的味道淡淡的飘进鼻子,馥郁清香,叶诗诗情不自禁抬手摸了摸,忽然摸到花枝上另一件东西,花枝盘绕在一根簪子上,插在了她头上,而那个簪子冰凉的触感,她再熟悉不过,她禁不住眼泪的重量,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他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行动告诉她,她还有他,他再一次将那根婆母留下的簪子戴在了她头上,他想告诉她什么,不用说,她便已经明了。
因为这个消息,叶诗诗不再纠结于高刘两人的事情,叶府既然已经是过去,那么它所代表的一切都将是过去,随风飘散。
幸福再美好,世人都知它很短暂,经过了半个月的漫长行军,叶诗诗的双脚终于落在了京城的土地上,她望着马车外的城门楼铁蒺藜,忽然感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