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弘历走上前,很轻声地问红颜,因是在凝春堂门外,彼此都收敛,红颜让开道路请皇帝往里走,但红颜既然全身而退,皇帝这会子进去也没意思了。
红颜含笑摇头,表示她没事,太后已是七十高龄的老太太了,红颜还不到她一半的年纪,该计较的事她会清清楚楚和太后在之后说清楚,其他的小事,她当真不放在心上。
而皇帝来了,总不能跟着红颜走,只能示意红颜走慢些等等他,自己只身往太后寝殿去,但他和红颜刚才一高兴,都忘记了忻嫔还在太后跟前。
这么多年,虽然比不得从前一有风吹草动弘历就赶来护短,可他这护着魏红颜的心态,二十多年也没变过,太后最见不得皇帝这种时候出现,而他的儿子早已不是那青春冲动的少年,五十出头的人,怎么还这样子?
但如今,太后也懒得说了,只是不冷不热地说:“宫里都知道,令贵妃有些针对忻嫔,如今忻嫔身边的人不见了,宫里头已经谣言纷纷,我把她请来说清楚,也是给她一个交代。”
弘历却笑:“原来为了这件事,怪不得朕在门前遇见红颜,此刻来见皇额娘,只是给您送个好消息,和敬来信答应,今年您千秋大寿,一定回京贺寿。”
太后只信一半,笑道:“是好事,你可要再叮嘱她,别又像从前一样,先头说得好好的,到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牵绊。我年纪大了,过了今年不知明年如何,她难道将来,连我最后一面也不见吗?”
这话开不得玩笑,弘历也知道和敬一次次爽约是事实,太后的确年事已高,也正因如此,好些事如今连弘历也不愿再和母亲计较。
“皇额娘的话,朕会交代给和敬。”弘历笑着答应,转身见忻嫔在一旁,对她早已有了厌恶之情,不过是在等红颜做出决定,而他更不能坏了红颜的事,面色平和地说,“太后七十寿诞,亦是国家朝廷的大事,若一切圆满,朕必然有重赏。”
若是从前,忻嫔必然喜形于色,可现在慧云不见了,那个几乎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不见了,她听说当初纯贵妃被送走前也是身边的贴身宫女不见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最让她无奈的事,她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在她出事后为她复仇或将皇后的事宣扬出去。她不过是唬人的,一旦皇后破釜沉舟要除掉她,她就完了。
“你气色不大好?”弘历道,“是不是太辛苦了?”
忻嫔慌张地摇头:“臣妾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弘历道:“对了,太后说你丢了大宫女,是不是慧云?”
忻嫔无奈地点头:“难为皇上还记得她的名字,是慧云,慧云不见了。”
皇帝满不在乎地说:“朕自然记得,是个稳重的人,但再稳重也是个宫女,宫里宫女无数,你若是乐意,再挑选和心意的留在身边就是。不必为此忧心忡忡,千万别耽误了太后的寿宴。”
明明寿宴还有足足半年多的光景,可所有人张口闭口都是寿宴,仿佛她戴佳氏除了劳心劳力做这些外,再也没有别的价值,而其中的辛苦皇帝看不到,他只会说事成之后如何如何,但忻嫔已经不止一次,在所谓的圆满之后被一脚踢开了。
皇帝很快就离去,忻嫔没能找回慧云,而太后的态度也很明确,不会为了这连捕风捉影都做不到的事,就去找已经不能再随意欺负的令贵妃的麻烦,忻嫔则认定了慧云一定是被令贵妃带走,一路从凝春堂走回接秀山房,她的魂魄不知散去了何处。
太后有了年纪,稍有些事就累,这会让靠躺在明窗下,看着窗外枝头渐渐丰盈的嫩叶,扭头见华嬷嬷端着补药进来,她道:“弘历拿给你的药,你可有吃着?”
华嬷嬷笑道:“奴婢都吃着呢,皇上每回来问您起居饮食好不好,总也给奴婢带句话,让奴婢好生保养。”
“他一向很在乎你。”太后道。
“皇上是希望奴婢,能一直陪在您身边。”华嬷嬷送上药来,太后懒懒吃了半碗就厌恶了,被嬷嬷哄着才都喝下去。
太后皱眉说:“忻嫔身边那慧云的事,你怎么看,我今日见魏红颜的谈吐,不知是不是她太会掩饰,我真就觉得,她和这事儿没关系。倒是忻嫔……”
华嬷嬷早就得到樱桃传话,这事儿当真和令贵妃无关,没想到太后也会这么想,可她不能误导太后,且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没弄清楚,不能让太后贸然做出什么决定。她只是道:“园子那么大,奴婢说句不吉利的话,指不定贪玩掉进福海里,这也要一两天才能浮起来吧。”
太后啧啧:“说得我背上寒森森,罢了,找得回来就找,找不回来也是他们主仆缘分尽了。”但太后自己也明白,正如华嬷嬷知道她所有的过去,那慧云势必知道忻嫔的一切,轻声嘀咕着:“或是她自己的气数尽了。”
韶景轩中,红颜半路等着皇帝,便一同回来这里。她慢慢走等候时,听说皇帝撂下手头在批的折子就赶来了,红颜便劝皇帝回去把事情做完,弘历本就是要回来的,见红颜关心,故意缠她一道来,让她在一旁帮着磨墨。
“朕方才与忻嫔说了几句话,从前就不喜欢,如今看着更加做作。”弘历也无法理解红颜,恼道,“何必让她来主持太后的寿宴,朕连寿酒都要喝不下去。”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给她的荣华富贵,总要还一些吧?”红颜低头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