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跌落在地,婉若梁氏的心,顷刻间破碎成千片万片。她站在门口,回头看着那个躺站在自己面前的慕容瑾。
真是像极了,那张年轻的脸。婉若她最初嫁给那个人的时候,一样的俊美,一样的英气逼人,也一样的令人心痛欲碎。
“将军,您不要生气,夫人她也是一片好心……”玲珑望着一地瓷器的碎片和打翻的菜肴,怯怯地劝道,“将军……”
“滚出去!”慕容瑾不待玲珑说完便打断了她,玲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就倾心的男子会对自己这样不耐烦。她的鼻子一酸,扭头便跑出了屋子。
“瑾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氏皱起眉头喝斥,“为甚么要这样与娘说话?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你的身体如何撑得下去?况且你腹部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瑾抬起头,斜睨着看向梁氏,冷笑道:“你还会管得这样多吗?我以为你只会残害家人,做那些令人羞愧之事呢。”
“瑾儿!”梁氏气愤地喝道,“你竟如此无礼,对娘说这等话吗?你可知你征战沙场,娘每天每夜都在惦记于你,你可知娘每日吃斋念佛,都是为了给你积下福德……”
“吃斋念佛?”慕容瑾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有资格吃斋念佛吗?你害了那么多的人,亲手烧死了我最爱的人,你怎么还能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这些话!”
“住口!”梁氏厉声叫着,扬手狠狠甩了一记耳光。“住口,住口!你这个孽子!”
“我是孽子?”慕容瑾捂着自己那被打得火辣的脸庞,冷笑道,“你没听过吗,有其母少有其子。你是怎么对姑姑的,怎么对小桃的,难道你忘了吗?”
“姑姑?”梁氏突然“哧”地一声笑出来,“你叫她姑姑?哈哈,哈哈哈哈,你竟叫她姑姑……”
“难道不是吗?”慕容瑾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梁氏,“她活得那样惨,眼睛看不见,连动也动不了,只有一个那么小点儿的小桃在照顾她,难道不可怜吗?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甚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谁唤人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药,又是谁将她的草药动了手脚?你一次次地想要加害于她,到底是为了甚么!”
为了……甚么……
梁氏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慕容瑾。( 渐渐地模糊了,嘴唇颤抖,声音哽咽:“你竟问娘为什么吗?孩子,你怎么知道为娘这些年所受的苦?你岂知为了你们,娘忍受了多少吗!”
“她们不过是吃几年闲饭而已,我们慕容家难道还养不起两个女人吗?”慕容瑾大声地责问。
“混帐!”梁氏怒骂道,“混帐!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恶,你根本不知道她对娘都做了些甚么,她对我慕容侯府都做了些甚么!”
“那小桃呢?”慕容瑾吼道,“她又做错了甚么?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做了甚么得罪于你的事了吗?”
“她……”梁氏的身体震了一震。她……确实忘不了那个小小的尸体,那个紧紧地蜷缩在母亲身边的焦黑的尸首。梁氏似乎能够看得到那双惊恐的眼睛,听到那带着稚嫩童音的呼救之声……这些,一幕一幕,一声一声地全部响在她的噩梦里,纠缠着她的心。她,也不想的,每每她都会后悔在那个小小的人儿面前的所作所为,梁氏如何不知道自己并不想为难于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可是为甚么就是忍不住呢……是因为她那双像极了慕容怜的脸庞,还是因为她那越来越像……那个人的眼睛?
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那双眼睛……是只有慕容家的人才会有的呵……
“你以为她死了,是吗?”慕容瑾的声音很低,却让梁氏一下子惊醒,她抬起头来惊骇地看着慕容瑾。
慕容瑾的唇边,缓缓地泛起一缕笑意,残忍而又冷酷。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这句话像是一句诅咒,带着地狱般的梵音,让梁氏全身的血液彻底地冻结了。
“你……你在说甚么?”梁氏难以置信地问。
“她还活着,就在宫里,我看到她了。”慕容瑾说着,目光迷离起来。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张脸庞,甜美而又温柔,像一朵盛开在早春的桃花儿,带着迷人的芬芳让他迷恋至深。
“那不是小桃,”梁氏像是在说给慕容瑾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她是另一个人,叫做朱砂,是朱焰的妹妹……”
“她就是小桃!”慕容瑾斩钉截铁地说,“她的气息,她的味道,都没有变。就算是我死了,都不会忘记的。”
气息,味道,都没有变吗……
梁氏惊悚地看着慕容瑾,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着,战栗着。慕容瑾的眼睛里带着谴责、冰冷和憎恶的光芒,像极了他……像极了他……更像极了那对死去的母女!
他们……他们都有着一样的眼睛!一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