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那场对峙中,我终于得悉了这买下我的黑袍男人的身份,不免为之惊异。他竟然就是当今统治罗马帝国西部的副帝尤里扬斯。
传闻他十分精于战术,即位短短时间就在高卢所向披靡,虽然他还没有与我们波斯军队正面交过峰,但威名远播,我受俘前就听过他的名讳。军方因忌惮他将来会协助君士坦提乌斯来东方战场对波斯作战,还曾派出一个军团刺杀他,但并没有成功。
也不知是由于什么原因。整整一个军团,就这样在前往刺杀他的路上销声匿迹了,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此刻就在我的身后,不知要把我带往何处。他将我买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其中缘由绝不简单。
我不安的琢磨着,不知不觉已被他带着穿过城中心,进入了人烟稀疏的城郊密林。透过斑驳的树影,我看见林子深处起伏的山峦宛如野兽的脊背,山腰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神殿似的建筑,山脊后则是一堵黑压压的高不可攀的城墙。
无论城墙有多高,都拦不住我———连泰西封最高的象牙塔,我也曾攀到过顶峰,这点高度对我来说是小意思。
我隐约窥见了重获自由的希望的一隅,但且不提此刻我受制于人,我实在精疲力竭,绝没有多余的爬上那堵城墙的力气。
穿过密林时,周围静悄悄的,马蹄踏过枯叶的声音格外的响,在进入最树影最浓的区域时,墨水般浓稠的黑暗披覆到我的身上,让我感到一阵阴森的寒意。
除了脚步声以外,还有另一种不寻常的悉悉簌簌的碎响尾随在后。我警惕的扭头向身后看,就望见几只巨大的黑犬从四面的树影之中逼近,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似乎
是在迎接尤里扬斯的到来。其中有一两只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呲牙咧嘴的露着森森獠牙,喉头里咽着低低咆哮,似乎急不可耐地要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我厌恶地皱起了眉———我非常、非常讨厌狗。
我的武士导师有一只异常凶猛的獒犬,它比狮子还要强壮,与它搏斗是被所有受训的武士公认最难通过的考验,连如今已成为我所在的幽灵军团团长的伊什卡德也曾败在它爪下。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士,我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战这只狗,于是一回接一回的被它扑倒在爪牙下,以至于我清晰的记得那只狗腥臭的血盆大口与它粘稠恶心的唾液。
如果那是真正的战斗,我大概已经死了数十次不止。
就在我回想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可怕经历时,其中一只狗竟然朝我的左侧方逼近过来。它看上去体型是这些狼犬中最大的,比马小不了多少,足以咬到骑马的人。我本能地缩起腿脚,唯恐给它咬到,不料它竟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凑过来,似乎打算袭击我。
我立刻在马背上窜起来,颈子却被尤里扬斯一把按住,头被向后压在他肩上,他侧过脸,狭长的眼睛斜睨着我:“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居然怕狗?”
脚边响起一串低低的嘶吼,足踝沾上一片湿热,我条件反射的向后一缩,整个人几乎都陷入尤里扬斯的怀里,腰间一紧,被他顺势揽住了。我顾不上这姿势有多么令人尴尬,只警惕地盯着边上那只凶神恶煞的狼犬:“这些狗是你养的吧!叫它离我远点!”
耳边轻笑一声:“你放心……它们不会像你一样,乱咬人。除非你不驯服,胆敢忤逆你的主人。”
这当口那狼犬探头嗅了一口我的小腿,獠牙外呲。
“滚开!”我蜷起双腿,浑身紧绷。
一只手挠了挠我的下巴,语气漫不经心的好似诱哄:“乖,叫我一声主人,它就会离开了。”
我心泛恶火,冷冷地回绝:“休想!我只臣服于我们波斯人的国王,你算什么东西!”
身体一空,整个人被从马背上推了下去。
我猝不及防地滚落在地,尤里扬斯兀自驱马牵着锁链朝前走去。四面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咆哮,周围腥风卷浪,几道黑影闪电似的朝我扑来。
霎时间我肝胆欲裂———曾经对付一只巨犬我都十分吃力,现在我的手还被绑在身后,面对着十几只与那獒犬差不多大的狼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一道黑影已逼至身前。我就地打了个滚,身体却还是被撞到,失去平衡的摔倒在地。数十道黑影犹如乌云压境,将我团团包围。我感到尖锐的獠牙与湿润的腥舌肆虐在身体上,似乎即刻要我撕咬得四分五裂。
一种濒死的恐惧感刹那间淹没了我整个人。
我紧闭双眼,下意识地想要护住头颅,被缚的双手却动弹不得,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我知道开口示弱也许阻止这一切,但我无法这样做,比起死亡,更让我难以面对的是折辱。
然而预料中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声口哨穿透滚滚雷鸣般的咆哮声,狼犬们立刻如乌云四散。
我睁开眼,看见尤里扬斯不急不慢地缓缓走到我身前,低下头,打量着我狼狈不堪的模样。我还处在死里脱身的惊惶之中,只觉得他仿佛是希腊神话里的死神达拉特斯来向我索命,只觉得呼吸困难,如命门被扼。
“宁可死也不愿开口求饶,你倒是很有骨气……”他讥诮地翘起唇角,甩了一甩手中的锁链,将我从地上拖拽起来。
我踉踉跄跄地站稳,却又被他落井下石地绊了一下,双膝不由得一软,再次跪倒在他身前。他朝我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