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扶夕在昏昏沉沉之中有了感知,像是每次一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贤贵妃在隔壁陪着墨王,所以此时只有萧王坐在床榻上陪着沐扶夕,见她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感觉好些了么?”
他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让沐扶夕豁然从床榻上弹了起来,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走下床榻。
萧王先是一愣,随后长臂一伸,将她再次拉坐在了床榻上:“你这是间歇性的精神抽搐么?”
沐扶夕此刻不想和他争吵,只是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绍阳怎么样了?鹿绍阳怎么样了?”
萧王磨牙,看着她那虚弱像是纸片的模样:“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沐扶夕甩开他的手:“鹿绍楠,如果这一次你阻拦了我,那么我发誓,我沐扶夕有生之年,再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萧王怒气丛生,慢慢攥紧了双拳,他从来没有像是现在一刻这般的无能为力,在面对太后的时候,他是冰冷的,他可以使用冷暴力,在面对他部下的时候,他可以残忍甚至是暴虐,但是在面对沐扶夕,尤其是倔强起来的沐扶夕时,他是这般的力不从心。
打不得,骂不得,怎么都下不去手……
她还真是他的克星!
沐扶夕见萧王坐在床榻上有些怔愣,蹭过他的身子,不顾自己小腹那还叫嚣的疼痛,咬牙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萧王看着她那不管不顾的身影,自嘲的摇了摇头,起身也是跟着走了出去。
另一侧的屋子里,贤贵妃坐在黑暗之中,看着呼吸已经开始不均匀的墨王,无声的流着眼泪。
墨王虚弱的睁开眼睛,借着月色,看着贤贵妃被泪水洗刷过后晶莹的面颊,干涩的开了口:“母妃,扶夕已经知道了一切。”
贤贵妃哽咽着,微微侧眸:“你告诉她了?”
“不是。”墨王摇了摇头:“是一本当年辛氏留下来的手札。”
贤贵妃惊讶:“她怎么会得到辛氏的东西?”
墨王轻轻一笑:“她是怎么得到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她满怀仇恨的活下去,恨一个人或者是一件事情太累了,我不想她也活的这么累。”
“都已经到现在了,你还想着她是么?”贤贵妃心疼的叹息,“我亲手带过你和皇上,绍阳,你知道太后当年为何要调换你和绍凡的位置么?”
墨王一愣,似乎没料到贤贵妃会说起这件事情。
“你就是太过于较真了。”贤贵妃伸手抚摸上他的面颊,“当年太后看出了你对沐扶夕的喜欢,知道若是等你成年,沐扶夕将会成为你的软肋,而你也会为了她不顾一切,太后怕她到最后无法控制你,所以才临时决定调换了你和绍凡。”
墨王挑了挑唇角:“那么皇上呢?皇上不是也爱上了扶夕么?太后怎么就不怕皇上也不好摆布?”
贤贵妃叹气:“这就是你和皇上的不同,就算皇上爱上了沐扶夕,也不会爱的毫无理智,毫无阻拦,不然……”说到这里,贤贵妃顿了顿,“不然如今沐扶夕又怎么会落成这么个下场?家族落败,婢女惨死,就连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墨王点了点头,双眼迸出了熟悉的杀戮:“是啊!如果要是我的话,哪怕是颠覆了天地,我也不会让她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贤贵妃忽视掉墨王那在虚弱之中挣扎出来的残忍:“这也是当初你为何要杀刘文策的原因是么?”
“呵……”墨王扬起眉梢,很是理所应当,“当年刘文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秘密,以此作为要挟,让我说服皇上给他升官,不然就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给扶夕,我不介意让他步步高升,但我介意他会伤害到扶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贤贵妃点了点头:“你还真是心疼她。”
墨王颔首:“不疼她,疼谁呢?”
沐扶夕站在房门的外面,将里面贤贵妃与墨王的话尽数听了去,慢慢闭上双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原来墨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和她有解不开的关系。
沐扶夕啊沐扶夕,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呢?
伸手推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在贤贵妃侧目的同时,迈步走了进去,抬起面颊的映照在月光下,是那样不真实的美丽。
贤贵妃见沐扶夕来了,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去,在经过沐扶夕身边的时候,轻声开口:“皇后娘娘,算是臣妾求你,让绍阳安心上路吧。”
沐扶夕一愣,浑身绷紧到僵硬,她看着那慵懒躺在床榻上的墨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点了点头。
贤贵妃还想说什么,可是转眼见床榻上的墨王越来越虚弱,最后只能将所有的话都化成了一声叹息,迈步出了门槛。
“吱嘎——”一声,不算狭窄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沐扶夕与墨王两个人。
沐扶夕站在黑暗之中,看着在月色下显得是那样透明的墨王,寸步难行,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也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懦弱的不堪一击。
我们可以很硬朗,很冷血,很暴虐,很任性,可那个时候的我们,不是太过坚强,只是我们没有遇见那一个可以成为我们软肋的人。
“扶夕,过来。”
最终,在这一份的沉静之中,是墨王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柔也很软,但没有多余的情感在里面,就好像在呼唤一个老朋友,而不是他此生最为心爱的女人。
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