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了,这一夜赵淳不可能睡好。但他还算会开解自己,没有睡并不是过于烦恼,而是冷静的分析当前情势。
到底是小小年纪就跟随祖父风雨里来去过,知道不管遇到多大风浪,冷静是第一要务。
于是,赵淳就理出如下几条。
他年青,所以气盛。因此面对梁山老王萧观的“污蔑”式敲打,心里过不去,愤然求亲。
也因为气盛,让萧镇、袁征等小几岁的孩子们瞧不上,会有羞辱感,甚至又出来一个愤然的情绪:都瞧不起是吗,那这亲还偏偏执拗的求定了。
当然,他“冷静”下来以后,他不赞成这个情绪。
心思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动着,直到近天明的时候。不断告诫自己又推翻,再次告诫自己的赵淳决定下来,求亲已是错误,再犯错就不好,当下,就是当个好客人,直到走的那天。
早就渴望成为祖父那等“不记名英雄”的他,原本以为每日趟风喝雨,看大漠孤烟直,长刀出鞘险,这个叫美好日子。现在作客中,他打算学学袁征等人,每天吃喝玩乐、念书习武的过。
嗯,应该很美,只除去一条。
萧镇既然挑明老王萧观也知道自己“不诚心”,那他劈头盖脸的骂随时会到。
但……没有办法,要骂就骂吧,谁叫自己是真的不诚心,而又让所有人看出来。
虽然祖父提亲是相当正式,赵淳也知道祖父的心里已转变,居然盼着他能中忠毅侯的心意。
对此,赵淳表示他无法承欢于长辈。他是个好孩子,求亲已自觉不对,再装模作样说喜欢上……那未免太假,还是不要了吧。
“赵小爷,请出来用早饭。”
因天亮了,有人在外面回话。
“就来。”
赵淳回上一声,走到船舱门内,深吸一口气,虽不在镜前看不见,也展露一个笑脸给自己,同时对自己低声道:“当个好客人。”
说完,一把拉开门,走到外面。见到长辈,就恭敬的行礼,为他赵家子弟的风范争个光彩。见到孩子们,就笑脸儿问好,让他们看看赵家的门风虽不如他们各家——赵淳本不想认输,但护驾一路子,看得出自家比不上——但赵家也有好儿郎。
借此,也隐瞒心中另一个不愿意让看出来的心思,这个心思,算是赵淳的秘密。
他宁愿遇鬼,也不愿意让萧镇等人看出来。一群小尖酸的刻薄口吻,他可不想再听一句。
接下来直到永毅郡王府,萧镇和黑加福没有再提起此事,可见赵淳当客人过关,赵淳暗暗放心。也可见,他那心底的秘密,没有让姐弟发现。
……
永毅郡王府盖在近海滩的地方,出王府后门走不多远,就是一片相当大的海滩。
沙子细到近似洁白,海水清澈到一望到底。赵淳弯身捡起一个贝壳,面上不知不觉笑的轻松。
这里也属于王府,以赵淳的眼力,可以看到有人暗中巡逻。虽退潮时有不少大海的馈赠留下来,但黑加福等人不出现的话,赵淳还没有在这里遇到过别的人。
赵淳特意挑选过,黑加福等人虽然算着时辰赶海,但退潮出现在她午睡、镇哥在校场打拳,袁征等人去喂水鸟…。赵淳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赏大海。
赵淳又拿起一个石头,打了一个水漂儿,看着石头在海面上跳远,嘿嘿笑的颇有童真。
听到耳后有脚步声,这笑容飞快下去。严肃的转身,边诧异黑加福今天午睡的钟点儿短,一看,来的人长身玉立,从眉眼上看应是贵公子出身一流,却不经意总有杀气迫人,是陈留郡王走来。
对第一名将,赵淳一直倾慕,又是赵大人拜托一路照顾他的人,迎上去行礼:“您也来逛逛?”
陈留郡王倒也直白:“我来找你。”
“您请说。”
陈留郡王左右看看,对一片平整的石头指指:“咱们坐下来说。”
赵淳随他过去,有礼貌的等陈留郡王坐下来,选一个矮些的石头,他也坐下。
双膝并拢,姿势板板正正,双手放在大腿上。
这一看就是个家里教导不错的好少年,陈留郡王不由的微微一笑。
“你是要跟到京里去的?”他温和的道。
“是。”赵淳老老实实:“祖父吩咐我拜见忠毅侯。”
“你曾说过,求亲是诚心?”
赵淳说过这话,他应声是。
陈留郡王柔声道:“那你是怎么回事?”
“啊?”
赵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当客人尚算得体。恭敬的请教:“请您指点我。”
“大家看得清楚,这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在先,而是你少年人心性在先。你怎么对黑加福不亲近呢?”陈留郡王缓缓道来。
赵淳机灵地回道:“她是个姑娘,我应该避嫌。”
陈留郡王摇头:“你们早就认识,还避什么嫌。虽也有应该避嫌的地方,却也不是你一点殷勤也不献的理由。”
赵淳明白了。
他虽然竭力当个好客人,但对亲事的殷勤二字上,还真的没有。默默的想着陈留郡王特意提点这话的用意,耳边莫明的又出来萧镇、袁征、安书兰的异口同声:“咦,你本来就是配不上黑加福。”
赵淳陪笑:“您认为我这亲事能求到手?”要不然,为什么前来说话。
出乎他意料之外,陈留郡王也是摇头,也是道:“不是,以我来看,这亲事你不合适。”
又是当面否定他,还是他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