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喜翘首盼望,长公主和郡王妃暗暗笑着她,对太上皇说等上半天,大家一起赶路的好。
太上皇也看出来,吩咐马车靠边,留出给行人的道路。江南处处有别致,一捧水,一棵树也能看一看,他和赵夫子原地走了走,吟了诗,酝酿词而没有成,柳云若回来,一行人重新上路。
扬州、苏州,尽皆富豪地。按说,剪径劫道的也应该多。但路途中集镇小城多,繁华地行人也多,这一行人多,单个强盗不敢出现,此后直到苏州平安无事。
能看到城门时,黑加福带着头嚷:“到了到了,我们到了,你们也到了。”
对她的左右看看,不难明白什么是你们到了,和我们到了。
一身男孩子衣裳的黑加福,雄纠纠在小马上。左边,不是爱争执的大弟,是两个陌生脸儿的孩子。右边,也没有出现形影不离的乖宝舅母,是另外两个陌生脸儿的孩子。
孩子们的家人,在太上皇的车旁。太上皇坐到赶车的旁边,和他们有说有笑。
在黑加福的叫声里,太上皇抬抬头:“哦,真的到了,齐老哥,咱们要分手了。”
镇南王忍住笑,齐老哥?这称呼绝妙,这人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有一声太上皇称呼的“老哥”。
齐老哥白发飘飘,自称有七十出去。他带着结伴的人作揖:“有劳老先生庇护一程,呵呵,小老儿贩货常走这路,但最安心的就这一回。”
他们是两天前跟上来,夜里也跟着走,也跟着这一行人一样不害怕。
太上皇说声不谢,齐老哥又约太上皇进城后到铺子里坐坐:“只不要嫌小老儿铺子小,只得一间门面就行。家酿是厚的,老婆子做的菜也干净。有空来说话。”
马车进城麻烦些,齐老哥一行背着货先进了城。
太上皇对着他的背影油然羡慕:“我到他这般年纪,能有他的康健就行了,他倒还背一路子的东西。”
瑞庆长公主笑吟吟:“哥哥说哪里话来,您没看到张大学士吗?他回去的那年是什么岁数,和董大学士相比,足的年青十岁面相。您再走这一回啊,准保变成年青人。”
这种善颂善祷的话,太上皇百听不厌。苏州本就是闻名的好地方,哪怕他来过一回呢,也如初到般兴致高涨,遥指城门道:“去也。”
“发兵去也,”孩子们跟上来。
“大将军兵发苏州,跑马虎丘,狮子林留名儿,太湖螃蟹怕。”这一句是镇哥说出。
“哈哈哈,前面几句都听懂,就后面一句不懂。什么叫太湖螃蟹怕?”太子也跟着笑问。
萧镇神气活现:“我们一来,就要往太湖吃螃蟹,螃蟹已经知道了,它就怕了。”
太上皇心领神会的,自以为懂了:“你们这是讨螃蟹的来也,来人,季节也合适,今儿就备下好螃蟹,没到中秋,也可以赏月,咱们赏上一回。”
柳云若等都是大人,也凑趣的跟着欢呼数声,簇拥着老太爷进城,城门有人接,直奔下处,安顿下来,开始太湖螃蟹怕。
……
秋风起矣。
京里的七月,黄昏时已有冷意。夏日酷暑再没有流连,飒飒西风满园飞窜。
袁训带马从角门进来,就闻到扑鼻的桂花香,带的他欲往花香处去,又见到树下转出几个亲戚,停了下来。
“表叔回来了。”几个男子殷勤的问候他。
袁训的眸中浮出笑意,日子过得多快啊。仿佛昨日寿姐儿还在桂花下戏耍,同战哥争桂花。而今时,在家里借住念书的人,已是下一代。
这桂花让他想到出游治水灾后,在苏州游玩时的桂花香。他本打算往桂花深处去,多多的出来些回忆。
勾出他旧日的游思,出自于他今天收到征哥等的信件,他们还在扬州没有动身,按信上的日子算,他们此时在去苏州的路上,或者初到苏州。
有晚辈们在这里,侯爷看桂花的心思断掉,转而想起来就要到晚饭时,而宝珠在房里等着自己。他问了问晚辈们的功课可好,就要打发他们去用晚饭,而自己也回房去,见二门的方向走来老国公。
老国公穿一件老蓝色的锦袍,上绣如意纹,在秋风里精神抖擞有如老菊芬芳。
袁训含笑出来,问上一声:“舅父,夜巡去?”
这个钟点出门,只能是元皓有约。
老国公秋霜气节里满面春风:“是啊。尚书回来了,容我告个假,今晚本想同你吃几杯,胖队长说今儿他去诗社,又同人斗诗文,兴许也比功夫,我不去怎么能行?”
最后一句说的好生自傲,但是从袁训到晚辈们都笑得合不拢嘴。也有奉承老国公的意思,也有奉承老国公的话意。
不是老国公无事摆骄傲,实在是人老了就应该被需要。精气神才能出得来,能怯病也能防病。
而他也没有说假话,胖队长走了赵先生,把老国公看得更重。他去大营,老国公要带上。他同人比试,不论文武,老国公要带上。老国公虽不是才子名,也能诌几句诗,是胖队长的好帮手。
“我走了,呵呵,明儿同你吃酒,园子里菊花开得好,咱们要赶紧玩起来。不然小十他们写信回来,又是吃了这里,又是玩了那里,好似就咱们是不会玩的人。我现在知道你出游为什么许多人不顺眼睛,这本就是扎人眼的行程。”
老国公半开着玩笑,摆摆手走的飞快。如今他的步子越来越顺当。
袁训扑哧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