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怪婴。
怪婴突破了贴着五行八卦福的排风口,一个青白色的脑袋从墙壁中突兀的探了出来。腥红的大眼睛死盯着假白大千,它的小脸虽然没有表情,但是一腔怒火全从眼中pēn_shè出来了。漆黑的口涎顺着嘴角滴滴答答的流下,它忽然一张嘴,露出了口中上下四枚锐利的尖牙。
假白大千站在厨房中央,显然也是愣住了,甚至没有留意到身后来了无心。于是在被怪婴发现自己之前,无心横着挪了一步,往暗处又躲了躲。可未等他站稳,假白大千忽然向后一仰,在厨房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而一道光芒一闪即逝,正是一只鬼魂冲出了他的躯壳。
无心暗暗算计着时间,倒要看看怪婴是何举动。怪婴的眼睛盯着鬼魂消失的方向一转,紧接着它向下钻出了排风口,大号爬虫一样飞快的蹿到了白大千身边。围着白大千的脑袋转了半圈,它扬起小手一拍对方的胸膛,同时张大了嘴,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婴儿特有的娇嫩啼哭。
无心本想趁机将它捕获,可没想到它和白大千越来越亲,最后竟是撅着屁股跪伏到了白大千的肚皮上。无心深知它的毒性——哪怕只是它的尖牙碰破了白大千一点油皮,白大千的躯壳便能立刻硬成一具僵尸。
螃蟹似的慢慢移动到了厨房门口,无心忽然不知道怎样对待怪婴才好了。而怪婴本来还在拍打白大千,忽然抬头见了无心,它当即走兽一样向后撤了一步,随即猛的向上一跃贴了墙壁,蚰蜒一样瞬间钻回了排风口。
无心下了楼,在男厕所里找到了怨气冲天的白大千。骨神飘在小便池上方,正在盘着腿似睡非睡。白大千坐在小便池里,独角戏似的讲述白大万如何卑鄙的勾引佳琪她妈。忽见无心来了,他抬头说道:“无心,我现在很生气,也感觉自己很有力量。明天我打算去趟金光寺,好好的吓一吓汇丰老秃驴!”
无心对他招了招手:“别想美事了,除了我之外,根本没人能看到你。你的身体刚被我抢回来了,现在你赶紧跟我回去,希望你还能活过来。”
白大千一听,立刻不骂了,兴奋的抬头恳求骨神:“大神,求您帮忙带我走一程,我陷在小便池里出不来了。”
白大千上了四楼,被骨神摁进了躺在地上的身体之中。灵魂渐渐和躯壳重合为一体,末了地上的白大千眨了眨眼睛,一挺身坐了起来。
抬手捂着后脑勺,他开始感觉身体疼痛虚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摘下胸前衣襟上的一缕灰尘,他发现自己身上气味古怪,又咸又腥。
“妈的。”他嘀嘀咕咕的骂道:“好臭啊,莫非我下午是被一条带鱼附体了?”
无心略一犹豫,没有说出怪婴曾在他身上爬了好几个来回。
白大千拧了一把热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身,然后自作主张的溜进了史高飞的卧室。在床垫上靠边躺了,他把无心一直挤到了史高飞的怀里。史高飞朦朦胧胧的抬起手,劈头盖脸的摸了无心一把,摸完之后确定了这的确是自己的儿子,便闭了眼睛又睡了。
如此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史丹凤起了床,照例是下楼去买早餐。白大千额外向她提供了住处,她额外付出一点劳动,也属正常,况且在史高飞身边,她向来是偷不到懒的。
从写字楼到早餐摊子,一段路让她走得浮想联翩——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无心光着屁股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下身那条命根子甩过来又甩过去,甩得她眼花缭乱。忽然对方的脸孔变了模样,从无心变成了前些天光临过的丁丁先生。
史丹凤拎着一口袋油饼,在寒风之中走得面红耳赤。真没想到自己会一下子梦到两个光屁股男人,可惜两个脑袋配了一个身体。她想丁丁实在是长得帅,和自己年纪也差不多,不知道结婚了没有,当然,他结不结婚都和自己没关系,自己也只是想想而已。
及至上楼进了门,她眼里有了无心,思绪随之换了内容:“有意思,真和人是一模一样。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恋爱,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女孩子肯接受他。”
思及至此,她忽然生出了一股醋意:“我弟弟把他刨出来的,我弟弟把他养到这么大,凭什么最后要把他给别人?谁要也不给!”
然后她横了无心一眼,想他身上的一丝一缕都是自己亲手买的,心中便有了几分霸王般的得意。仿佛为了彰显主权一般,她故意把正在吃油饼的无心叫到自己面前,抬手给他理了理身上衣服,又想没话找话的训他两句,表明自己是说一不二的老大姐。哪知未等她开口,无心忽然微微俯身,很认真的和她贴了贴脸。
史丹凤登时被他雏鸟一般的举动打动了,一颗心融化成水,软得提不起放不下。真说不清无心是男孩还是男人,似乎男孩的成分占了上风,而且还是个小男孩,无依又无靠,乖得不得了。
史丹凤摸了摸无心的脑袋,嘴里无话可说,心里却是恨不能咬他一口,像新妈妈咬婴儿的小手小脚一样,轻轻的咬一口,让他疼一下,笑一下。
无心察觉到了史丹凤的爱意,心中立刻得寸进尺的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