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这一行人趾高气扬的回到了黑漆大门前。老头子一路随行,这时便上前打开门锁。卫士用力推开两扇黑漆大门,只听一阵生涩的吱吱嘎嘎,门外明明是艳阳高照,门内却像暗了一层似的,虽然也是花红柳绿,然而大概是无人的缘故,风景寂寞鲜艳的堪称刺目。
顾大人昂首挺胸,首当其冲的跨过门槛。无心跟在一旁,且走且对月牙低声说道:“你在我的后面,我走你走,我停你停。”
月牙当着许多大兵的面,不敢多说,一边点头一边跟在了无心的正后方。而顾大人抬手向前一指,开口说道:“一个月不到,家里死了仨,俩娘们儿一个半大小子。全不是好死,不知道让什么东西给撕了个碎,就只有脑袋是囫囵的。结果还吓疯了我一个姨太太。”
穿过两进院子,第三进院子院门紧闭。老头子又上来开了大锁。这回院门一开,月牙就觉得脊背一凉,从心里往外渗出了一层寒气。偷眼窥视了身边卫士的反应,卫士们都是年轻小伙子,其中有几人也是皱了眉头。
老头子开了门就退下去了,而顾大人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内,对无心说道:“师父,看看吧,看够了再去跨院瞧瞧,后面还有个大花园子呢!”
无心没言语,转身把月牙推到卫士堆里,然后取出手帕,把眼睛又蒙上了。顾大人站在门口,就见他靠着四边套廊缓步前行。忽然蹲下来,他对着地面便是一掌。
随即起身再往前走,他第二掌拍在了一根廊柱上。
顾大人微微变了脸色,然而一言不发。而无心停下脚步,最后一掌拍上了套廊扶栏。抬手解下手帕,他转身望着顾大人问道:“是不是?”
顾大人走上前去,一手按着腰间的手枪皮套。用马靴靴底蹭了蹭无心拍过的地面,他抬头说道:“师父,要是提前没人向你通风报信的话,你就真是有两下子。那三个人,的确是死在了这三个地方。你看这砖缝里面,还干着黑血呢!”
无心慢吞吞的往东南角走,东南角有一口井,井台四面围着矮矮的小栏杆,旁边还扔着个挺新的小铁桶。院子里挖井是有讲究的,若论风水方位,这井并无问题。手扶井台探头下去,众人就见他越来越深入,最后竟然连肩膀都没入了井口。月牙怕他掉下去,正想上前揪住他的后襟;不料顾大人先行一步,直奔他而去。可是未等顾大人出言提醒,他慢慢抬头,离开了井口。只听“呸”的一声,他往井里啐了一口唾沫。
一转身坐在井台上,他面向前方开了口:“三人临死之时,饱受折磨,然而有身难动,有口难言。先被剥皮,后被拆骨,挖眼摘心,无所不至。”
顾大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鬼鬼祟祟的低声问道:“师父,你认准了……真是鬼?”
无心不看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比鬼厉害,是煞。鬼无形,煞有形。”
顾大人虽然自诩刚猛,可是听到此处,也有些胆寒:“反正我知道人死了就变鬼,变煞的可是没听说。煞是个什么东西?”
无心答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便是人的光芒。人死如灯灭,三魂七魄消散开来,一生的爱恨也就烟消云散。顾大人,魂魄本来不灭,可若是你的三魂加上我的七魄,凑出的新灵魂却和你我都无关系。所以世间千百万人,大多是不知前世,只知今生。非得存有执着的信念,死后魂魄也不消散,依然是个完整的灵魂,且又不肯附在新生命上转世投胎,才能成为世人眼中的鬼。”
顾大人眨巴眨巴眼睛:“哎哟,当鬼也不容易啊!”
无心深以为然的一点头:“诚然,做一时的鬼容易,做一世的鬼,没有毅力是不行的。”
顾大人跟着他点头:“你接着说,惹上鬼了我该怎么办?”
无心毫无预兆的笑了,一边笑,一边侧身拍了拍井栏:“先吃午饭,吃饱了再说。办法不在你手里,在我手里。”